那小孩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明顯的驚慌。
他拼命蜷起腳,尖叫道:“不要!你們要干什么!我的鞋!放開!”
胡三可不管他掙扎,大手像鐵鉗一樣固定住小孩亂蹬的腿,另一只手利落地扯下了他腳上的鞋子。
兩只鞋子就算有所差別,但重量絕對不應該有太大的差距。
但其中一只鞋子入手的感覺卻明顯比另一只重。
胡三手指在鞋幫內側一探,稍一用力,只聽得輕微的“撕拉”一聲,一個夾層被扯開。
“啪嗒”一聲輕響,一枚質地溫潤的白玉從夾層里掉了出來。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剛才還在指責江停和胡三的圍觀民眾,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看看地上那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又看看那面如死灰不再哭鬧的小孩,臉上表情各異,有驚訝,也有尷尬。
江停彎腰,拾起玉佩,輕輕拂去上面沾染的些許灰塵。
她看向那小孩,此刻他像只被抽走了力氣的小獸,低著頭,不再語。
“你剛剛一個勁掙扎也是為了把玉佩往里面墜得更深吧?”
小孩看了她一眼,囁嚅著,憤憤不平地嘟囔:
“你厲害行了吧,說什么說,大不了把我送進大牢里關著,可別在這兒羞辱我了。”
江停看了他一會兒,頓了頓,對胡三道:“把他放下來。”
胡三依松手。
那小孩一獲得自由,剛剛那頹然的表情又是一變,轉頭就竄入人群,跑了。
胡三想要追,被江停攔住,“不用去追。”
“你將他放跑與養虎為患有什么區別,”一個清麗的女聲響起,“你不會以為自已很偉大吧?”
“你這樣就是害了他!”
“那小孩小小年紀偷盜的本事便如此了得,若是得不到懲戒,以后只會越發猖狂。”
江停聞聲轉頭,只見一位身著靛藍布裙的年輕女子正站在不遠處。
她容貌清秀,眉眼間卻帶著一股銳利,此刻正雙臂環抱,一臉不認同。
江停看著她,臉上并無被指責的惱怒,反而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將玉佩重新系回腰間,動作不疾不徐。
“姑娘之有理。”江停開口,語氣平和,“只是,將他扭送官府,姑娘認為,以張掖縣衙如今的情況,會如何處置他?”
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眉頭蹙得更緊:“自然是依律法處置,該打板子打板子,該關押關押,總能讓他知道怕,進而改過自新。”
“依律法?”
江停輕輕重復了一句,目光掃過周圍尚未完全褪去,神色各異的看客。
“若律法能震懾宵小,若官府能令行禁止,這市集之上,光天化日之下,又怎會容一個稚子行竊如此嫻熟?”
“方才那小孩談及大牢沒有絲毫畏懼,想來也清楚,他已經不止一次被送進去了。”
“然而結果呢?結果就是他依舊如此,姑娘,你覺得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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