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恩師費心籌劃。”江停頓首,“只是如此勞動恩師,我于心難安啊。”
“不過是籌備個狀元宴,我楊府又不是出不起這個錢,不必多說。”楊懷達擺擺手,顯然不在意。
但這避重就輕的卻讓江停生出了些好奇,她從未過問過楊懷達這位師父的勢力究竟還殘存多少,只隱約有所感覺。
不過等明日,她就能更加清楚了。
“帖子已發出去了。”
“明日之宴,來的不會只是與你同科的年兄好友,各部院衙門的堂官、有司,乃至宮里,恐怕都會有人留意。”
“諸多人物,關系錯綜,你需得心中有數,好生準備。”
“恩師放心,我都明白。”江停神色一肅。
楊懷達見她了然,便不再多,只揮揮手讓她自去準備。
江停再次行禮,退出了這方靜謐的書房。
與此同時——皇宮,東暖閣:
周元熙正襟危坐于紫檀木大案之后,眉頭卻無意識地緊鎖著。
他手中朱筆懸停,面前攤開的一摞奏折,大多是些地方請安、匯報春雨、或是官員任免謝恩的尋常本章。
然而今日,他的心思卻難以全然沉浸其中。
筆尖的朱砂幾乎要滴落暈染在宣紙上,他才猛地回神,有些煩躁地將筆擱回筆山。
“雍州布政使司右參議,兼分守河西道……”
“怎么安排這么個破官職……”
從四品,聽起來好得很,可誰不知道,那是個遠離京畿、直面關外、事務繁雜艱巨的苦寒之地?
翰林院雖是清貴閑職,品級低微,卻是儲相之資,日后入閣拜相的正途清流!
將狀元郎放到那邊陲之地,這哪里是恩寵?
周元熙胸口憋著一股郁氣,殿試那天他才夸了為江停,結果他父皇就破格安了這么一個職位。
初聽消息時,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沖動,直接去找父皇問一問他為何如此安排?
但他終究沒有動,所有人都在成長,他也不例外,即使在父母面前,在江停這個摯友面前,他會露出幼稚的舉止,但他也不再是那個全然沖動、喜怒形于色的少年太子了。
他強迫自已沉下心,只是那緊抿的唇線和微蹙的眉峰,依舊泄露了他極不佳的心緒。
他重新拿起筆,試圖專注于奏折上的文字,卻只覺得那些字句都在眼前晃動,難以入腦。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內侍清晰的通傳聲:“陛下駕到——”
周元熙抬頭看了一眼,抿了下唇,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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