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縣委在短暫的時間內迅速成功,褪去了些許稚嫩。
距離最近的衛所駐軍趕到至少需要半時辰。
他們需要拖延時間。
彎弓射箭,動作不帶絲毫拖泥帶水。
可胡人早已缺水少糧許久,即使身邊一直有人倒下,他們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
夜色越發暗沉,年輕縣委的官袍早已破敗不堪。
可援軍卻遲遲未來……
他死死攥著滾燙的弓弦,用力到虎口口已泛白。
\"大人!小心!\"老兵嘶吼著指向左側,胡人架著云梯已架上城墻。
于永寧甩開攙扶的手下,抓起腳邊燒得通紅的鐵水壺就往垛口沖。
沸騰的鐵水澆在攀爬的胡人臉上,皮肉焦糊味混著慘叫沖天而起。
這是今夜第七次擊退云梯沖鋒。
他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水,長時間耗費體力讓他饑餓難耐,他的胃部劇烈抽搐著,卻強撐著起笑容笑道:\"諸君,待我等將胡虜擊敗,我邀諸君共飲歡慶!\"
壯志豪氣只是剎那,子時三刻,箭矢耗盡……
\"大人!\"回去報信的手下渾身是血的撲上城頭,\"城中...駐軍遭伏擊!\"他喉頭汩汩冒著血泡,\"要再撐…至少兩個時辰……\"
城頭死寂。
“大人……您回城中避避吧……”心腹緊張的看著他。
于永寧緊握雙拳,忽然想起春闈放榜那日,想起朝廷頒發的青袍官服那日,想起家中老母幫他整理好衣裳,送他出門,想起穿街過巷,黎民好奇期望的目光……
“胡虜不退,我亦不退!”
“爾等隨我迎敵!定不讓這胡人破我城門欺辱城中百姓!”
接著他又是大手一揮,\"今日,我于永寧再次立誓,今開倉散與軍民!凡斬胡虜首級者,賞粟米三斗!\"
——
寅時初,氣勢衰退一陣的胡人再次發動總攻。
于永寧已累的渾身無力,比起他,其他守軍也好不到哪里去,個個氣喘如牛,眼睛猩紅,早已殺得失去了理智。
胡人終究還是登上了城墻。
\"胡虜去死!\"他嘶吼著撲過去,疼痛的身體在奔跑中失去了本該有的知覺。
——
狼煙四起,于永寧手中寶劍早已斷裂,他已數不清自已身上有多少傷口。
他撐著短劍頭腦發昏,身體一陣陣的搖晃。
“大人!”有人扶住了他。
“莫管我……”他已無力說話,轟然倒地,腦袋越發昏沉,耳邊只有手下一遍遍著急的呼喚與刀刃相交的聲音。
血色染紅衣袍,他仰躺在地面上,看著隱約透出幾分亮光的天空,恍惚間嘲弄著想——自已也算是實現了報復,穿上了緋色官袍,此生無憾矣……
他閉上眼,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隆隆馬蹄聲。
是城中援軍來了嗎?當真是此生無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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