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說你們!休假不在家溫習學業就算了,還如此胡亂,跑這么遠來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一個黃土埋半截的老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黃文信手指指著一眾學子,氣的說話幾乎是靠吼的。
旁邊,江停默默挪動步伐,努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心里默默祈禱:罵了他們,可別罵我了。
“還有江學正!”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黃文信明顯沒有忘記江停這個領頭人。
“他們胡鬧就算了,您,您怎么也跟著胡鬧啊!”說著,黃文信重重的一嘆氣,愁得整張老臉都皺了起來。
“黃訓導這話重了,這哪兒能叫胡鬧呢”被點名了,江停也不好繼續裝縮頭烏龜,“他們這樣,不正是尊師重道的體現?”
“再說了,他們心都飄您這兒來了,我又不懂神鬼之術,又不能把他們的心拽回來,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尊師重道?\"黃文信手指戳向瑟瑟發抖的尚望,\"上月廿三往我茶壺里兌黃酒的是誰?\"突然轉向正往崔碑身后縮的邢泰河。
“那這《尚書·洪范》‘無偏無黨’抄成‘無偏無讜’怎說?原是說莫徇私偏袒,你倒好——”他捏嗓學起滑稽腔,“‘不可偏頗,也不許說正直話’?
一群人聽著黃文信訓斥的話,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險些沒憋出內傷。
江停揚起腦袋,嘴角抽動,她把這輩子傷心的事都回憶了一遍,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至于江學正——\"黃文信已經殺瘋了,連江停也不放過,\"他們胡鬧,在'騏驥一躍不能十步'旁批注個'麒麟一蹦不過十丈',您也跟著胡亂,竟還有心批了個'生動形象'!\"
江停沒憋住的笑終于憋住了,打著哈哈四處看,“哎,今天這天可真藍啊,這草可真綠啊!”
\"黃友德!\"友德是黃文信的字,本極其文雅,如今在黃文信耳中倒有些像催命符。
廚房的布門簾\"嘩\"地掀起,舉著鍋鏟的婦人一腳踩在門檻上,頭發盤起,干練利落。
\"你有完沒完,你難不成想從晌午嚎到日頭西斜,沒見著灶上煨著湯嗎?家里這么多事沒忙完,你腦子被大黃啃了啊!\"
\"夫人......\"黃文信氣勢霎時矮了半截,官話不自覺帶了鄉音,\"我正教導......\"
\"教導個屁!\"黃夫人鍋鏟\"當啷\"敲在門框,震得哐哐響,\"江大人領著孩子們走老遠來看你的,一路上凍得不行,難不成是來聽你在這兒翻舊賬的?\"
黃文信的氣勢越發弱了,他也是剛剛氣糊涂了,別自家夫人說了,也發覺自已做事實在是不地道——就算說,也該進屋說才是。
此刻崔碑與邢泰河都不敢動,幾個向來調皮的學生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著如何做。
尚望看看朋友們,一咬牙,從身邊同窗手里搶過帶來的禮物就朝著廚房門口跑去。
“師娘,師娘,你別氣,我們給您帶來禮物,你快看看!”
其他人見了有人帶頭,立馬就跟著喊著師娘跑了。
黃夫人瞬間笑出眼角褶子,沾著面粉的手推搡著禮物,“哎呦,你們來就算了,怎么還如此講理,帶什么禮物,哎呦,多俊的娃子們,也就那死老頭心狠,忍得住讓你們在外面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