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看向她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解。

江停沒有解釋，跟江權道了聲謝，踏著月色她開始往回走。

——

第二日，江停一如既往的來到楊府。

福德卻是對她微微搖頭，“老爺進了書房后就沒出來了……”

江停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滋補的湯藥來到了楊懷達的書房，沒有推門，她直接走了進去。

書房中，楊懷達坐在桌邊發著呆，桌上則放著圣旨。

“恩師”

聽見江停的聲音，楊懷達抬起了頭，神情恍惚。

“你來了啊，等明日吧，明日再陪你下棋”

江停有些哭笑不得。

說的好像是她每天纏著他下棋一樣，明明是他纏著她下棋。

“恩師，你先把藥喝了吧，天氣冷下來了，要注意身體。”

楊懷達倒是沒拒絕，安靜的接了藥湯一飲而盡。

看著空了的碗，江停也沒走，她坐在他對面開口：“我倒是第一次見恩師如此失態態。”

楊懷達呼吸微頓。

“江停，你說老夫該如何做呢？”

“如果是站在我角度上來看，我并不希望恩師入京，爾虞我詐不適合恩師”

“恩師做個悠閑自在的老翁挺好的，自在逍遙，偶爾釣釣魚養養鳥，下下棋，閑時出門聽聽書……”

楊懷達聽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腦海中也暢想著江停描繪的場景，很美好，很自在，很讓他歡喜。

江停笑了笑，轉而又繼續開口。

“但如果站在恩師的角度，我認為恩師應該去，兩位師兄還等著恩師幫忙報仇……”

楊懷達的手微微收緊，眼中漸漸帶上了淚光。

“站在百姓的立場上，我也希望恩師回去，我聽德叔說了您的事跡，您整頓貪官污吏，勸解陛下……”

“這些事我就不細數了，恩師是個好官，而百姓需要這種好官。”

楊懷達眼中露出一絲悵然與迷茫。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已。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發誓要做一個為民謀利為君分憂的好官，但后來的經歷讓他漸漸淡忘了當初的理想。

現在被江停一提起，這理想就像是春種的種，終于發了芽，并快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將杯盞摔在地上，手掌無法抑制地在桌面上反復擊打，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在敲擊自已的內心。

“哈哈……”

“哈……”

笑聲低沉而苦澀，嘲諷自已的所作所為。

“老夫身陷囹圄，可憐、可恨、可恥、可悲、可嘆！”

“昔日尊崇的天地君親師，如今在我心中竟已模糊成一片，遺忘得無影無蹤。”

“仁義禮智信，那曾是我立身之本的五常之道，如今卻如落葉般被我棄擲風中，全然不顧。”

“我自負清高，卻只能在怨人怨已的漩渦中掙扎，困頓于一隅之地，懦弱無為，無所作為……”

“我楊懷達，當真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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