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玻璃窗,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擊。段新紅蜷在首飾盒的絲綢內襯里,聽著雨聲。蘇小小已經睡熟,呼吸均勻綿長。黑暗里,首飾盒的搭扣閃著微光,那是道簡單的插銷,輕輕一推就能打開。
她的手指搭在盒壁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一個月前,這樣的夜晚她會整夜盯著搭扣,計算推開它的時機。現在,她只是靜靜躺著,連試探的欲望都沒有。
窗外的風變大了,樹枝的影子在墻上狂亂地搖晃。她想起在街頭流浪的那些夜晚,躲在落葉堆里發抖,雨水浸透單薄的衣衫。那時候最怕下雨,每滴雨水都像冰錐扎在皮膚上。
首飾盒里溫暖干燥。絲綢貼著皮膚,柔軟得像第二層肌膚。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內襯的褶皺里。這里沒有雨水,沒有刺骨的寒風,沒有隨時可能踩下來的巨足。
搭扣又映入眼簾。那么近,伸手就能夠到。
胃部突然傳來熟悉的絞痛。是饑餓的記憶。在垃圾箱里翻找食物的日子,發餿的殘渣,腐爛的果皮。有時候一整天都找不到能吃的東西,只能舔食葉片上的露珠。
現在每天都有食物。準時的三餐,偶爾還有甜點。雖然份量很少,但從不會缺席。蘇小小用鑷子夾著食物送到她嘴邊的樣子在腦海里浮現,那么專注,像喂食一只珍稀的鳥兒。
又一陣風吹得窗戶咯咯作響。她下意識地往首飾盒深處縮了縮。這個動作完全出自本能,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這個小小的盒子當成了避難所。
清晨來得悄無聲息。雨停了,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首飾盒里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段新紅睜開眼,沒有立即起身。她聽著蘇小小在房間里走動的腳步聲,計算著對方什么時候會來打開盒子。
腳步聲靠近了。她調整呼吸,準備好晨間的第一個微笑。
盒蓋掀開的瞬間,光涌進來。她瞇起眼睛,嘴角自動揚起完美的弧度。
“睡得好嗎?”蘇小小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頭發。
她點點頭,主動蹭了蹭那只手。這個動作昨天練習了很久,要顯得親昵又不諂媚。
早餐是蜂蜜水和蛋白碎。她小口吃著,注意不讓碎屑掉在絲綢內襯上。蘇小小在準備今天的拍攝道具,把微型家具擺來擺去。
“今天要拍臥室系列。”蘇小小回頭看她,“你躺在床上的樣子特別美。”
她咽下最后一口蛋白碎,用絹布擦擦嘴角。這個動作是跟蘇小小學的,現在已經成為習慣。
拍攝持續了整個上午。她在各種迷你床上擺出睡姿,有時是恬靜的睡顏,有時是慵懶的初醒。每個姿勢都精準到位,不需要太多指導。
午休時間,蘇小小去廚房熱午餐。首飾盒就放在工作臺上,搭扣依然沒有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