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流逝。通過裂縫透入的光線變化，她判斷天色正在變暗。傍晚了。蘇小小應該已經回家，或許正在吃晚飯。糖醋排骨的香氣仿佛能穿過層層阻隔，勾起更深的饑餓。

她想起上次被關禁閉是為什么來著？啊，是因為在換裝時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蘇小小說她“排斥主人的愛”。

“要永遠懷著感激之心。”當時蘇小小一邊鎖首飾盒一邊說。

黑暗中，她練習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眼角彎起的程度。就算沒人看見，也要保持完美。這是生存的本能。

腳步聲再次響起。

段新紅立刻坐直，整理好裙擺，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臉上掛起恰到好處的歉疚表情。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但她控制著呼吸，不讓一絲顫抖泄露出去。

鑰匙轉動的聲音。蓋子緩緩開啟。

燈光涌進來的瞬間，她適時地眨眨眼，仿佛被光線刺到。這個動作她對著鏡子練習過很多次，顯得脆弱又惹人憐愛。

蘇小小的臉出現在開口處，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知道錯了嗎？”

段新紅低下頭，輕輕點頭。發絲垂落，遮住她過于平靜的眼神。

“下次還犯嗎？”

她搖頭，幅度很小，帶著恰到好處的畏縮。

一只手伸了進來。蘇小小的指尖帶著草莓護手霜的甜香，輕輕撫過她的頭頂。這個動作很溫柔，但段新紅能感覺到指甲劃過頭皮的力度。

“這才乖。”

她被捧出音樂盒，重新回到燈光下。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娃娃屋靜靜立在角落，工作臺上散落著今天的拍攝道具。

一切仿佛沒有改變。

蘇小小把她放在梳妝鏡前。鏡子里的小人衣衫整潔，表情完美，只有裙擺處一點不易察覺的褶皺，透露她曾經蜷縮在黑暗里。

“今天提早休息。”蘇小小說著，開始拆卸她的發型，“明天要拍晨光系列，五點半就要起床準備。”

發夾被一一取下，頭發披散下來。段新紅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個小人溫順地垂著眼眸。

禁閉結束了。懲罰完成了。錯誤被糾正了。

但當她偶爾抬眼，看向鏡中自己瞳孔深處時，能看見那片黑暗還留在那里，像一粒種子，悄悄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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