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蘇小小的聲音帶著一種固執的熱切,“你現在多漂亮。比外面那些人都要漂亮。你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她的手指沒有離開段新紅的下巴,維持著這個強制的姿態。
鏡中的影像,因為被迫仰頭,顯得更加脆弱。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終于泛起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蕩開一圈隱忍的漣漪。
蘇小小緊緊盯著那絲波動,像是獵人盯著落入陷阱的獵物最后的掙扎。她需要的不只是一個聽話的娃娃,她需要一個能回應她、認可她“創造”的活物。
“笑一下。”蘇小小忽然說,語氣帶著一種誘哄,又像是命令,“讓我看看你穿著新裙子,高不高興。”
笑?
段新紅看著鏡中那個被控制著仰起臉的自己,看著蘇小小那雙充滿期待和掌控欲的黑眼睛。一股荒謬的、帶著苦澀的涼意從心底升起。高興?穿著這身象征囚禁的“禮服”,被強迫欣賞一個陌生的自己,她該怎么高興?
她扯不動嘴角。臉上的肌肉像是凍住了一樣僵硬。她試圖像昨天那樣,做出一個討好的、僵硬的弧度,卻發現此刻連這一點虛假的表演都難以做到。真實的抗拒和被迫的順從在體內撕扯。
蘇小小等待著她。眼神里的熱度在一點點冷卻,那捏著她下巴的手指,也微微加重了力道,帶著催促的意味。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繃緊了。那些沉默的娃娃們,似乎也在用它們空洞的眼睛施加著壓力。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段新紅能感覺到蘇小小的耐心正在流逝。一種熟悉的、對懲罰的恐懼感慢慢爬了上來,覆蓋了那點微弱的抵抗。她想起了被關進黑暗的音樂盒,想起了高壓水槍的沖擊,想起了蘇小小那雙瞬間可以變得冰冷的眼睛。
生存的本能,壓過了短暫的倔強。
她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牽動了嘴角的肌肉。鏡子里,那個蒼白的小臉上,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出的弧度,艱難地浮現出來。不像笑,更像是一種肌肉的痙攣,帶著明顯的勉強和痛苦。
但這細微的變化,似乎已經足夠滿足蘇小小了。她眼中重新漾起滿意之色,捏著段新紅下巴的手指松開了,轉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像是在獎勵一個終于學會trick的寵物。
“對,就是這樣。”蘇小小的聲音重新變得輕柔愉悅,“我的天使,笑起來才最好看。”
她不再強迫段新紅一直看著鏡子,而是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著自己。蘇小小低頭凝視著掌中的微小存在,看著她身上那件自己親手制作的白色蕾絲裙,看著她臉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僵硬的弧度,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充盈著她的內心。
“你會習慣的。”蘇小小輕聲說,像是預,又像是警告,“你會習慣這種美,也會習慣……只為我一個人展示這種美。”
段新紅垂著眼,沒有回應。那個勉強扯出的笑容早已消失,臉上只剩下疲憊和空洞。鏡前的展示結束了。蘇小小得到了她想要的回應,哪怕那回應虛假而脆弱。段新羅保住了暫時的、表面的平靜,代價是又一次對自我意志的割舍。
蘇小小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捧著她走向放著食物的角落。段新紅最后瞥了一眼那面鏡子,鏡中的影像已經恢復正常,只剩下梳妝臺和房間的倒影。那個穿著白色蕾絲裙、被迫微笑的微小身影,仿佛從未存在過。只有身上裙子的觸感和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蕪,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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