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爪伸進裂縫,鉤住了她的絨毛。她拼命向后躲,皮毛被扯掉一撮。血腥味刺激了野貓,它開始用牙齒啃咬輪槽。
塑料碎裂聲在寂靜的夜市格外清晰。段新紅握緊縫衣針,對準裂縫。針尖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攤主的手電筒光柱掃過來。“去!死貓!”
野貓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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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下雨了。
雨水從裂縫滲進輪槽。段新紅仰起頭,接飲這來之不易的水分。雨水帶著鐵皮屋頂的銹味,喝下去喉嚨發癢。
攤位布簾被掀開,攤主開始擺貨。他把行李箱挪到更顯眼的位置,用粉筆在箱體寫上“特價”。
第一個顧客是主婦。她打開行李箱看了看,抱怨輪子壞了。“十塊。”
“十五。”
“十二。”
主婦的手已經伸向錢包,卻又改變主意。“還是太貴。”
段新紅在輪槽里聽著交易失敗。希望升起又落下,像被魚線拉扯的浮漂。
中午太陽暴曬。輪槽變成蒸籠,塑料外殼燙得無法觸碰。她脫水的癥狀加劇,視線開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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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顧客是學生。他仔細檢查行李箱的每個角落,甚至注意到輪槽的裂縫。
“這里裂了。”
“所以特價嘛。”
學生的手指伸進裂縫。段新紅躲到最遠的角落,縫衣針對準那根探索的手指。指尖有鋼筆漬,指甲咬得參差不齊。
“十八。”
“十六。”
“成交。”
學生開始掏錢。段新紅聽見硬幣碰撞的清脆聲響。就在這一刻,第三個顧客介入。
“這箱子我要了。”
聲音很熟悉。段新紅透過裂縫看見張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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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偉直接抽出二十元紙幣。“不用找了。”
他提起行李箱時,輪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段新紅用縫衣針在支架上刻下記號,這是她第一百二十五次遷徙。
舊貨市場在身后遠去。張偉走得很快,行李箱不停撞擊他的腿。段新紅在輪槽里翻滾,舊傷撞在硬塑料上,疼得眼前發黑。
他們進入一棟公寓樓。電梯上升的失重感讓她反胃,鑰匙開門聲像最后的審判。
行李箱被放在地板上。張偉拉開拉鏈,衣物散落出來。他的手指直接伸向輪槽,指甲摳進裂縫。
“找到你了。”
塑料外殼被強行掰開。刺眼的光線涌進來,段新紅蜷縮在廢墟里,縫衣針指向侵略者的眼睛。
張偉笑了。他捏起她的后頸,像提起一只不聽話的貓。
“這次可不會讓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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