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干得冒煙,眼睛又酸又脹,看東西帶著一圈圈光暈。段新紅癱在墊子上,感覺自個兒像塊被擰干了的破抹布,蔫了吧唧,提不起一絲勁兒。那瘋子店主搞的什么狗屁“光明黑暗交替療法”,沒把她“靈性”提上來,倒快把她整成神經衰弱了。
每次黑暗降臨,她都忍不住歪過頭,瞅瞅旁邊那個小玻璃匣子。那只寶藍色的蝴蝶,依舊被銀針釘著,翅膀上的金屬光澤在昏暗里泛著冷冰冰的光。以前覺得它是個死物,嚇人。現在看久了,反倒看出點“難友”的情分來。至少它不用再受這活罪了。
“啪!”
強光又他媽亮了!段新紅心里罵了句娘,趕緊閉眼縮脖,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白光像燒紅的針,扎進眼皮,疼得她直抽抽。
店主的身影在強光里晃悠。他今天沒拿筆記本,手里捏著那根細長的銀針,針尖亮得嚇人。他沒看段新紅,先踱到蝴蝶標本那邊,隔著玻璃,用針尖虛虛地點著那只蝴蝶的翅膀,嘴里念念有詞:
“耀光藍翼,汝隕落之時,靈光潰散之痛,可還記得?今借汝殘存之意,感召此匣中懵懂之靈……”
段新紅瞇著疼得流淚的眼睛,看著他在那兒對一只死蝴蝶作法,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他媽是真瘋得不輕!
念叨完蝴蝶,店主轉過身,銀針轉向了段新紅。他的眼神直勾勾的,里面燒著兩團偏執的火。
“靈尊!感應到了嗎?那生命流逝之痛!那靈性剝離之苦!”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強迫性的急切,“共享此痛!體會它!接納它!此乃破除迷障之捷徑!”
共享個屁!段新紅真想一口唾沫啐他臉上。她只覺得這瘋子吵得她腦仁疼。
見段新紅還是那副半死不活、毫無反應的樣子,店主臉上的肉抽動了幾下。他焦躁地來回走了兩步,猛地停在神龕前,雙手“砰”一下按在木框上,震得玻璃罩子嗡嗡響。
“為何還不開竅?!為何還要抗拒?!”他低吼著,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信士為你耗費多少心血!香火供奉,晨禱夕誦,‘凈化’之禮,‘啟明’之光……如今更是尋來這‘耀光藍翼’殘靈為你引路!你還要怎樣?!你還要信士怎樣才肯顯現靈跡?!”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委屈和憤怒,好像段新紅是個辜負了他一片苦心的負心漢。
段新紅縮在墊子上,心里只剩下荒謬。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店主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眼神忽然變得恍惚起來。他松開按著木框的手,后退一步,目光放空,像是在凝視某個遙遠的、不存在的地方。
“是了……定是信士心還不夠誠……供奉還不夠厚……”他喃喃自語,語氣變得神經質,“古籍有載,上古大能感應天地,需以三牲五谷,乃至……乃至童男童女為祭……方能請動真仙……”
童男童女?!段新紅嚇得一哆嗦,這瘋子不會真想搞什么活人祭祀吧?!
幸好,店主還沒瘋到這個地步。他用力甩了甩頭,把那個可怕的念頭甩開,目光重新聚焦到段新紅身上,變得更加熾熱,也更加……不顧一切。
“靈尊!你且看著!看著信士的誠意!”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轉過身,開始在神龕旁邊那個堆放雜物的抽屜里胡亂翻找起來。瓶瓶罐罐被碰得叮當亂響。段新紅提心吊膽地看著,不知道這瘋子又要搞什么新花樣。
很快,他翻出了一個小木盒。打開木盒,里面不是香,不是符,而是一塊……用紅布包裹著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紅布,露出里面一塊鴿子蛋大小、顏色深紫、形狀不太規則的……石頭?或者說,一塊質地奇怪的木頭?
那東西看著其貌不揚,表面甚至有點粗糙。但店主的眼神,卻像看到了絕世珍寶,充滿了敬畏和激動。
“此乃……‘蘊神木’!”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信士早年機緣巧合所得,乃是一截天生地養、蘊藏靈機的神木殘骸!數十年來,信士視若性命,從不輕易示人!今日……今日便以此木為祭,助靈尊點燃神火,照見虛空!”
他雙手顫抖著,將那塊所謂的“蘊神木”捧到神龕前,放在了那盤黑乎乎種子旁邊。動作莊重得像是獻上自己的心臟。-->>
段新紅看著那塊黑紫色的木頭疙瘩,心里直打鼓。這玩意兒……看起來還沒阿青工作室里燒火的柴火好看呢。還蘊神木?吹得挺玄乎。
放好“祭品”,店主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神龕前!
他挺直腰板,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然后朝著玻璃罩子里的段新紅,深深地、極其標準地叩拜下去!額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段新紅在罩子里看得目瞪口呆,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這他媽是真磕啊?!
“靈尊在上!信士愿奉上畢生珍藏之‘蘊神木’!只求靈尊垂憐!顯圣一刻!哪怕只是一絲靈光!一點啟示!”他抬起頭,額頭上已經紅了一塊,眼神里是徹底豁出去的瘋狂和祈求,“信士愿折損陽壽!愿承受因果!只求真法現前,得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