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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黃銅囚籠

      段新紅做了個噩夢。夢里她在沙漠里爬行,太陽毒辣辣的,曬得她皮開肉綻。一條巨大的眼鏡蛇豎在她面前,吐著鮮紅的信子,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她。她想跑,腳卻陷在流沙里動彈不得。眼鏡蛇猛地俯沖下來——她嚇得一個激靈,醒了。

      心臟還在狂跳。哪兒有什么眼鏡蛇,只有眼前冰冷的黃銅欄桿。陽光比之前更烈了些,烤得籠子底部微微發燙。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渴,比昨晚更渴。餓倒是其次,那種五臟六腑都被抽干的感覺才真要命。

      籠子里昨晚留下的水洼差不多快干了,只剩下幾處深色的濕痕。那塊被彈進來的葡萄肉孤零零地待在角落,表皮已經發皺發黑,爬著幾只小小的螞蟻——對她來說像是中型犬大小的螞蟻。它們忙碌地啃食著果肉,完全沒把旁邊這個“龐然大物”放在眼里。

      段新紅默默地看著螞蟻們聚餐。放在以前,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這群小東西。現在?她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老祖宗的話真是半點沒錯。她這頭曾經的母老虎,如今成了螞蟻都能無視的病貓。

      腳步聲。

      又是那熟悉的、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段新紅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像被拉滿的弓弦。恐懼條件反射般攫住了她。她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顆藍色的玻璃球后面,緊緊貼著那冰涼的、弧形的表面,恨不得自己能縮成一粒灰塵。

      門開了。陳昊走了進來。今天他穿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恢復了那種商場精英的從容和冷淡。要不是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郁,幾乎看不出昨晚的暴怒和今天的……變態。

      他手里沒拿水杯,也沒拿水果。他空著手。

      段新紅的心稍微往下放了放,也許他今天沒興趣玩那些幼稚的折磨游戲了?也許他要去上班了?上帝佛祖老天爺,趕緊讓這個瘟神出門吧!

      陳昊徑直走到鳥籠前,俯下身。巨大的陰影再次籠罩下來。他的目光在籠子里掃了一圈,掠過那幾近干涸的水漬,掠過那塊被螞蟻光顧的葡萄肉,最后,定格在躲在藍色玻璃球后面、只露出一點睡衣邊緣的段新紅身上。

      “躲什么?”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點無聊,“出來。”

      段新紅沒動。出去讓你當靶子嗎?我又不傻。

      見她不動,陳昊也沒勉強。他直起身,走到書桌旁。段新紅透過欄桿縫隙,緊張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他打開抽屜,翻找著什么。她的心又提了起來。這次是什么新花樣?針?蠟燭?皮鞭?以這個變態的創意,什么都做得出來!

      他拿出一個東西。不是刑具。是一個……普通的,辦公用的金屬鑷子。銀白色的,尖端細長,在陽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段新紅愣住了。拿鑷子干嘛?給她拔毛嗎?她身上好像沒什么毛需要處理。

      陳昊拿著鑷子走了回來。他用兩根手指捏著鑷子,像醫生準備夾取什么標本一樣,動作優雅又精準。他再次俯身,鑷子的尖端,緩緩地,探進了鳥籠的欄桿之間。

      那細長的金屬尖端,對于現在的段新紅來說,不亞于一柄寒光閃閃的長矛!它帶著死亡的氣息,緩慢而穩定地,朝著她藏身的方向刺了過來!

      段新紅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她尖叫一聲,再也顧不得躲藏,連滾帶爬地從玻璃球后面逃開。鑷尖幾乎是擦著她的后背掠過,撞在玻璃球上,發出“叮”一聲輕響。

      “跑什么?”陳昊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陪你玩玩。”

      玩你個大頭鬼!段新紅在心里破口大罵,腳下卻不敢停。那鑷子像長了眼睛的毒蛇,一擊不中,立刻調整方向,再次向她襲來!她拼命在狹小的籠子里奔跑、跳躍、閃轉騰挪。籠底那幾個彩色玻璃球成了她唯一的障礙物和掩體,她繞著它們跑“s”形,利用弧度阻擋那致命鑷尖的追擊。

      “啪!”

      鑷子速度極快,一下夾住了她睡裙的飄帶。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她整個人被拽得向后倒去,重重摔在籠底。還沒等她爬起來,鑷子松開飄帶,轉而向她的手臂夾來!她嚇得魂飛魄散,一個懶驢打滾險險避開,鑷尖擦過她的胳膊,留下一條淺淺的白痕,火辣辣地疼。

      這根本不是玩!這是貓捉老鼠!是赤裸裸的虐殺預告!

      陳昊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他并不急于真的夾住她,更像是在測試她的反應極限,欣賞她驚恐萬狀、疲于奔命的狼狽相。鑷子時而快如閃電,時而慢如蝸牛,時而虛晃一槍,時而緊追不舍。他像個高超的鋼琴師,用一根冰冷的金屬鑷子,在黃銅鳥籠這個小小的鍵盤上,演奏著一曲名為“恐懼”的交響樂,而段新紅就是那個被迫跟著節奏瘋狂舞動的、可憐的提線木偶。

      段新紅累得快要吐血了。肺像個破風箱,呼哧呼哧地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雙腿跟灌了鉛一樣沉,每一次邁步都像在沼澤里掙扎。汗水浸濕了本來就沒干的睡裙,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又冷又膩。精神更是高度緊張,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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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gt;&gt;鑷子沒有追擊她,而是輕輕敲擊了一下她身旁的欄桿。清脆的響聲震得她耳膜發麻。

      她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抬起頭,憤怒又絕望地瞪著籠外那個巨大的、好整以暇的身影。

      陳昊也在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種探究,一種評估,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的耐久度。他手腕一轉,鑷子靈巧地夾起了籠子里那塊已經被螞蟻啃得千瘡百孔的葡萄肉。

      段新紅瞳孔一縮。他要干什么?難道……

      念頭剛閃過,只見鑷子夾著那塊惡心的、帶著螞蟻的果肉,迅速遞到了她的嘴邊!一股酸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吃。”還是那個冰冷的,不帶感情的字眼。

      “嘔——”段新紅胃里一陣翻騰,差點直接吐出來。她猛地偏過頭,緊緊閉住嘴巴,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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