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說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的多一句都沒有。”

“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看守所里看書。”

“看書？”

林昭遠有些意外。

“嗯。”

孫玉明確認道，“他提的要求只要不違反規定，我們都滿足了。”

“他點名要了一套書。”

“《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

林昭遠半晌沒有說話。

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曾經在濱海呼風喚雨、一九鼎的宋昌明，此刻正獨自坐在冰冷的監室里，就著昏暗的燈光，翻閱著一千多年前的那些權力更迭、王朝興衰。

他是在反思自己為何會敗？

還是在從歷史中尋找慰藉？

良久，林昭遠才揮了揮手。

“依法辦理吧。”

“好。”

孫玉明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林書記，您也多注意休息。”

“嗯。”

孫玉明離開后，林昭遠獨自一人在辦公室里站了許久。

他走到窗前，俯瞰著樓下車水馬龍的城市。

《資治通鑒》。

以史為鑒，可知興替。

林昭遠在心里默念著這句話。

宋昌明，你到底是在反思，還是在不甘？

或許，兩者都有吧。

一個在官場沉浮了一輩子的人，最后卻要在鐵窗之內，去史書中尋找答案。

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諷刺。

但林昭遠沒有時間去感慨一個失敗者的心境。

……

中午，林昭遠沒有去小食堂那個專為領導準備的單間。

“元勤，去大食堂打兩份工作餐來，就在辦公室吃。”

“另外，請陳榮主任過來一下。”

吳元勤愣了一下，但立刻應道：“好的，書記。”

他心里清楚，書記這是在用行動表明一種態度：時間寶貴，一切從簡，一切為了工作。

很快，兩份簡單的四菜一湯用不銹鋼餐盤端了上來，一份紅燒肉，一份炒青菜，一份麻婆豆腐，還有個西紅柿雞蛋湯。

陳榮幾乎是和飯菜同時到的。

“書記，您找我？”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里，和書記本人一起吃大食堂的盒飯，這對他來說還是頭一遭。

“坐老陳，別客氣。”

林昭遠指了指沙發前的茶幾，“邊吃邊說，節省時間。”

他自己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

陳榮見狀，也不再客氣，端起餐盤在旁邊坐下。

“書記，我正想跟您匯報一下港口整合的進展。”

陳榮扒拉了兩口飯，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我們深改辦和港務局、國資委組建了聯合工作組，初步的方案已經有了。”

“但是……碰到了些釘子。”

“說說看。”

林昭遠吃著青菜，頭也不抬。

“主要是歷史遺留問題。”

陳榮的眉頭皺了起來，“濱海港下面，大大小小的碼頭、倉儲、物流公司，產權關系非常復雜。”

“有的是早年招商引資進來的，有的是市屬國企的下屬企業，還有一些……”

“背景比較深跟以前市里的一些老領導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現在要統一規劃，統一管理等于要動他們的蛋糕。”

“所以，明里暗里的阻力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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