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標記像一道無形的絲線,將兩人緊密地纏繞在一起。
其影響遠比教科書上描述的更為深刻和……磨人。
尤其是對墨徊而。
那種源自生理本能的依賴感,如同跗骨之蛆,無孔不入。
他會不自覺地追尋白厄的身影,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那冷冽的雪松氣息——那氣息如今不再讓他警惕,反而像是最有效的安定劑,能撫平他所有細微的不安。
白厄一旦離開他的視線范圍稍久,哪怕只是去走廊盡頭的公共洗漱間,一種難以喻的焦躁和空虛感便會悄悄啃噬他的心尖,讓他坐立難安,頻頻望向門口。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重新出現,才能悄然平息。
他變得格外“黏人”,盡管他自己并未完全意識到,或者說,羞于承認。
白厄在書桌前看書,墨徊就會抱著速寫本窩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似在涂鴉,但筆尖常常久久不動,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樣,膠著在白厄專注的側臉、微蹙的眉頭、或是翻動書頁的修長手指上。
白厄若有所覺地抬頭,他便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低下頭,假裝專注于畫紙,只是通紅的耳廓徹底出賣了他。
白厄對此心知肚明,卻從不點破,只是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
他發現,自己不僅不討厭這種被緊密依賴的感覺,反而沉溺其中,甚至開始下意識地延長待在宿舍的時間,減少不必要的外出。
有時,白厄需要查找資料站起身,墨徊的目光便會立刻追隨過去,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仿佛怕他一下子消失不見。
白厄走到書架旁,他的視線就跟到書架旁;白厄彎腰撿個東西,他的心跳似乎也跟著漏跳一拍。
這種無聲的、全然的關注,極大程度地滿足了alpha與生俱來的保護欲和占有欲。
白厄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待在這個充滿了墨徊氣息和目光的小空間里,連枯燥的歷史文獻似乎都變得有趣起來。
一天下午,白厄需要去圖書館還幾本過期的書。
他剛拿起書站起身,墨徊原本慵懶靠在椅子里的身體便幾不可查地坐直了一些,眼神追隨著他,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速寫本的邊緣,周身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失落氣息。
白厄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著墨徊那副明明不想他走、卻又強忍著不說的小模樣,心尖像是被羽毛最柔軟的部分輕輕掃過,癢得厲害。
他故意放慢動作,磨蹭著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卻沒有立刻擰開。
果然,他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極輕極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白厄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低著腦袋、渾身寫滿“我不開心但我很懂事”的墨徊,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要不要一起去?就在旁邊的圖書館,很快回來。”
墨徊猛地抬起頭,棕色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落入了星辰,但隨即又閃過一絲猶豫,小聲說:“……會不會耽誤你時間?”
“不會。”白厄的語氣斬釘截鐵,“就當散步了,總在宿舍悶著也不好。”
墨徊的眼睛更亮了,他幾乎是立刻放下速寫本,從椅子上站起來,動作快得甚至有些雀躍:“那……那我穿個外套!”
看著他忙不迭地去拿外套,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開心,白厄的心軟成了一灘春水。
他發現,滿足墨徊那點小小的依賴和愿望,所帶來的成就感,竟然比完成任何復雜的學術研究都要強烈。
兩人一起出了門。
深秋的校園,落葉鋪滿了小徑,踩上去沙沙作響。
墨徊安靜地走在白厄身邊,稍微落后半步的距離。
他依舊不習慣并排走,這是一種下意識的、保留安全距離的習慣。
腳下落葉咔嚓咔嚓響。
和心跳拍數同頻。
但走著走著,他的注意力被路邊一叢頑強盛放的不知名小野花吸引了。
他停下腳步,微微彎腰好奇地打量著。
白厄走出幾步才發現身邊的人沒了,回頭看見墨徊正蹲在路邊,對著幾朵小花看得出神。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柔軟的黑發和專注的側臉上,柔和得不可思議。
白厄沒有催促,只是停下腳步,安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墨徊似乎看夠了,站起身,一回頭發現白厄正站在不遠處等著他,眼神溫和。
他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絲不好意思,快步小跑著跟了上來。
這一次,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和白厄并肩的位置。
微風拂過,帶起落葉,也將墨徊身上那柔軟的、帶著一絲甜香的信息素,輕輕送向白厄的鼻尖。
那氣息與他的雪松味交融在一起,和諧無比。
白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微微側過頭,看著墨徊被風吹起發絲的柔軟鬢角,一種難以喻的沖動促使他,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墨徊垂在身側的手。
墨徊的身體猛地一僵,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的手冰涼而柔軟,在白厄溫熱干燥的掌心微微顫抖了一下。
白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這個冒失的舉動會嚇到他,讓他縮回殼里去。
然而,預想中的掙脫并沒有到來。
墨徊只是僵硬了幾秒,然后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點試探地,回握住了白厄的手。
力道很輕,卻讓白厄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漲得發酸。
他沒有低頭去看墨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從耳根開始,迅速蔓延到脖頸的、誘人的緋紅。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沉默地走在落滿秋葉的小徑上。
誰都沒有說話,一種無聲的、甜蜜而悸動的氛圍卻在兩人之間流淌,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溫暖起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宿舍之外的地方,褪去所有偽裝和距離,如此親密地并肩而行。
雖然只是牽著手,卻比任何語都更能表達此刻的心照不宣。
從圖書館回來的路上,墨徊似乎放松了許多,雖然手依舊被白厄握著,臉頰也依舊微紅,但身體不再那么僵硬。
他甚至會微微晃動著兩人交握的手,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白厄感受著掌心那份柔軟的依賴和信任,只覺得整顆心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滿。
他稍稍收緊了手指,將那只微涼的手更緊地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里。
回到宿舍樓下時,墨徊像是突然從甜蜜的夢境中驚醒,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的紅暈更深了,眼神慌亂地四下張望,生怕被人看見。
白厄看著他那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低笑出聲。
墨徊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毫無威懾力,反而更像撒嬌。
他不再理睬白厄,低著頭快步走進了宿舍樓。
白厄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幾乎同手同腳的慌亂背影,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臨時標記的影響或許終會消退。
但有些東西,一旦發芽,便再也無法輕易抹去了。
比如,他掌心里殘留的、那份柔軟微涼的觸感。
比如,他心底那份日益膨脹的、名為“喜歡”的情感。
夜晚,互道晚安時,墨徊沒有再立刻轉過身去。
他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對面床鋪的白厄,小聲地說:“晚安,白厄。”
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
白厄的心瞬間化成了水。
“晚安。”
他回應道,聲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繾綣。
這一夜,兩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空氣中,雪松與暖甜的氣息交織纏繞,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剛剛開始、卻已然甜蜜非凡的故事。
臨時標記帶來的黏膩期并未如預想般迅速消退,反而像溫火慢燉,將兩人之間那種微妙而親昵的氛圍煨得愈發濃郁醉人。
宿舍仿佛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暖房,里面只生長著一種名為“依賴”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纏繞著兩顆越靠越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