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地,發出極輕的一聲“嗒”。
云逸塵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上來,他強行咽下,牙關咬得咯吱作響。七竅雖止了血,可五臟六腑像是被碾過一遍,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斷裂的經脈,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仿佛有把銹刀在體內來回拖割。
他沒倒。
不能倒。
蘇瑤月的手還攥著他衣角,指尖冰涼,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她心口那道黑線仍未散去,順著金絲斷口緩緩爬行,像是某種活物在試探。
石碑上的光柱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明亮,金光如潮水般一波波沖向穹頂,裂石簌簌滾落。那半枚劍令虛影緩緩旋轉,斷裂邊緣的“持令者,可斬玄門”七字,忽明忽暗,如同呼吸。
云逸塵瞳孔一縮。
這光,不是收束的征兆,是召喚。
他猛地抬手,以劍鞘撐地,硬生生從地上撐起半身。膝蓋砸在碎石上,發出沉悶聲響。他沒理會,左手反手一扯,將外袍撕下一截,裹住手腕上那道斷裂金絲的殘端。
“拿著。”他將半枚玉佩塞進蘇瑤月掌心,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石磨過鐵板,“往東三里,別回頭。”
她搖頭,嘴唇翕動:“我不走……”
“你若死,我這一身傷,算什么?”他低吼,額角青筋暴起,眼中血絲密布,“我護不住一個死人!”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劍鞘倒插回地,引動葬仙谷殘陣。地底微震,一道灰光自劍鞘蔓延而出,如蛛網般爬向石碑底座,竟將沖天光柱短暫扭曲,化作一道旋轉光盾,將二人裹入其中。
光盾外,風聲驟起。
破空聲由遠及近,三道黑影劃破天際,御劍而來,衣袍獵獵,袖口繡著暗青蛇紋——林家死士。
云逸塵冷笑:“來得真快。”
他低頭,瞥見自己墜地那滴血,竟在石縫中微微蠕動,如活蟲般鉆入黑霧深處。他不動聲色,故意又讓一滴血滑落,靜靜觀察黑霧波動的頻率。
果然,那黑霧輕輕一顫,像是回應。
他心頭一沉。
血脈被標記了。
不是巧合,是算計。從他引動“愿力”那一刻起,林玄風就在等這一滴血。
“走!”他猛地將蘇瑤月推向洞口,“再不走,誰都活不了!”
她踉蹌幾步,被一塊凸起的巖石絆倒,手肘擦破,滲出血珠。她卻不管,回頭望他,眼中淚光閃動:“那你呢?”
“我?”云逸塵咧嘴一笑,嘴角溢血,“我命硬,閻王嫌我太煩,不敢收。”
話音未落,他雙掌拍地,以精血為引,重繪血陣。九曜真經逆行周天,殘魂之力如寒流灌入心脈,強行點燃體內最后三成真氣。
“逆陽燃命!”他低喝。
剎那間,他周身氣血翻涌,皮膚泛起赤紅,仿佛體內有火在燒。光盾驟然收縮,金光被強行壓入地底,石碑震顫加劇,卻不再外泄異象。
三息。
他只能壓住三息。
三息之后,光盾必破。
而就在第二息時,蘇瑤月突然反撲回來,撲到他身后,將他死死抱住。
“要死一起死。”她聲音很輕,卻像釘子一樣扎進他心里。
云逸塵氣得想罵,可喉嚨一哽,又是一口血涌上來。他沒推開她,只是咬牙:“你真是……閻王不收的禍害。”
第三息將盡,光盾開始龜裂,金光從縫隙中滲出,如利劍般刺向夜空。
就在這時,四道破風聲同時響起。
四名黑袍人凌空而至,落地無聲,呈四象方位立于洞口,手中各持一鏈,鏈頭為青銅環,環上刻滿符文——縛靈鎖。此物專克傳承之力,一旦纏身,血脈共鳴立遭封禁。
為首一人冷聲開口:“云逸塵,交出劍令虛影,留你全尸。”
云逸塵沒答話。
他緩緩將劍鞘拔起,反手插回背后,雙手結印,指尖劃過地面裂痕,引動地脈微震。洞頂碎石轟然滾落,砸向四人,逼得他們不得不退半步,陣型微亂。
“你們林家,”他冷笑,“連個開場白都懶得換新詞?”
黑袍人不語,四人同時抬手,縛靈鎖騰空而起,如毒蛇般撲向光盾。
云逸塵雙目一凝,殘魂之力再度逆行,九曜真經強行催動,光盾猛然擴張,將四道鎖鏈彈開。可他自己也悶哼一聲,嘴角血流不止,體內真氣幾近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