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的心思顯而易見,與其裝作視若無睹,不如順水推舟,成全了他一片“癡心”。
憐舟沅寧一紙冊封的旨意到了弦月閣,到底是顧著慕容璟的面子,只封了個才子的位分。
可如此這般,弦月閣自然是翻了天,雖是血緣兄弟,終究是住不到一起去。
總僵著終歸不好,還是沈復做主,讓慕容珩搬到了鏡宸宮的偏殿。
如今已是第五日了。
憐舟沅寧剛下朝,心中想著明昭丫頭軟軟糯糯喊著母皇的樣子,便覺得心頭蔓延著一陣陣暖意,便不自覺地到了鏡宸宮里。
暖陽透過雕花長窗,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行至宮門,便聽得偏殿方向傳來一陣清越琴音,曲調婉轉,技法嫻熟,透著幾分刻意營造的恬淡意境。
這琴音聽著并不熟稔,比之沈復所擅的曲子,是更婉轉的江南小調。
是慕容珩,他果然很懂得展現自己。
不過,憐舟沅寧的腳步卻不曾有過一刻停滯,甚至連眼風都未曾掃向偏殿方向,徑直入了正殿。
殿內,沈復正坐在鋪著軟墊的榻上,明昭像只活潑的雪團子,穿著杏子黃的綾緞小襖,正扶著榻邊的雕花圍子,搖搖晃晃地練習走路。
小丫頭看見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咧開小嘴,露出幾顆珍珠米似的小乳牙,張開短短的手臂,口齒尚有些不清卻滿是依賴地喊道:“母皇……抱抱!”
這一聲呼喚,瞬間驅散了憐舟沅寧眉宇間殘留的朝堂倦意。
她快步上前,彎身將軟乎乎的小女兒撈進懷里,親了親她帶著奶香的臉蛋:“明昭真乖,都會走這么穩了。”
明昭依偎在她懷里,小手抓著她的龍袍衣襟,咯咯直笑。
沈復含笑看著她們母女互動,溫聲道:“陛下下朝了?今日朝事可還順遂?”
“都好。”憐舟沅寧揉了揉明昭的臉蛋,似是不經意間問了一句,“慕容珩他日日都如此有興致嗎?”
“慕容才子搬來后,倒是每日晨起都會撫琴片刻,說是怕琴藝生疏了。”
憐舟沅寧抱著明昭在榻邊坐下,任由女兒玩著自己袍袖上的龍紋繡樣,淡淡道:“有心了。只是不知這琴音,是彈給朕聽的,還是彈給這滿宮上下聽的。”
沈復微微一笑,將一盞剛沏好的溫茶推到她面前:“陛下嘗嘗這新進的春茶,清心靜氣。慕容才子年輕,有些心思也屬正常。既住得近,臣侍多看顧些便是,總好過放在別處,平白生出不必要的波瀾。”
“你辦事妥帖,朕很放心。”憐舟沅寧知他用意,也知他的能力。
憐舟沅寧抿了口茶,茶香清冽,思緒卻轉向他處:“陳承卿近日如何?朕聽聞他夜里又咳得厲害。”
“文竹昨日來回話,說是心緒不寧,咳疾加重,用了太醫署的藥,效果似乎不大顯著,人又清減了幾分。”
憐舟沅寧自是知道他的身子的,最忌憂思郁結,可偏生這宮中惹得他不悅的人不減反多,但終歸也只能先這般。
她沉默片刻,看著懷中天真爛漫的明昭,心里也有了些想法。
“清策一向喜歡孩子,明煊如今正鬧騰得很,夜夜都哭鬧,易之一時分不出心神照顧明煜,朕正好帶著孩子去鬧一鬧清策,沒準他能好些。”
“這般也是好的。”
憐舟沅寧又在鏡宸宮逗弄了明昭片刻,看著沈復細致地喂女兒吃了小半碗蛋羹,方才起身。
“臣侍已讓人備下了-->>一些清淡易克化的點心和燕窩粥,陛下一并帶過去吧。陳承卿近來胃口不佳,或許換些口味能多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