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管有所不知，顧……顧才子他……并非急癥，而是……是喜脈啊，且已逾兩月，只是方才情緒過于激動，胎氣大動，已有小產之兆。”

孫德陽聞，饒是見慣風浪，此刻也有些心驚，“奴才即刻去稟告，陛下旨意來臨前，務必保住顧才子的胎。”

他匆匆趕到憐舟沅寧處時，她正同賀知禮一起站在窗前，望著外面肅殺的景象，面色冷硬，顯然余怒未消。

“陛下……”孫德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太醫……太醫回稟，顧才子他……他不是急癥，是……是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方才動了胎氣，現下太醫正在全力施救！”

賀知禮眸色一沉，轉頭看著憐舟沅寧，但是沒有說一句話。

“他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嗎？便讓太醫好生看顧著，盡力即可，至于旁的，便看天意。”

“奴才遵旨，這就去傳話。”

賀知禮的目光依舊落在憐舟沅寧冷硬的側臉上，他能感受到她平靜表面下翻涌的暗流。

“陛下……”他遲疑著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安慰？她不需要。建議？他并無立場。

其實他無非想多關心她一點點。

憐舟沅寧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道：“此番事了，你也辛苦了。身上的傷既然落下，還需慢慢調理，回去好生歇著吧。”

賀知禮心中澀然，卻只能拱手：“是，草民告退。”

顧元丞處。

太醫用了針，又灌下了安胎藥，那陣令人恐慌的出血總算勉強止住。顧元丞躺在榻上，面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手下意識地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著他夢寐以求的、帶有他與她共同血脈的孩子。

可此刻，他感受不到絲毫喜悅，只有無邊的諷刺和寒意。

他是想要個孩子的，可是這個孩子似乎來的實在不算恰好。

如今他與憐舟沅寧情薄，還因此前種種與她互生芥蒂，這個在他最狼狽、最絕望之時到來的孩子，離那帝王的冰冷寶座似乎相距甚遠。

他清楚憐舟沅寧的態度，她不在乎這個孩子是否能保住，甚至……或許更希望它不曾存在過，以免將來成為另一個麻煩的根源。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嘶啞而悲涼，眼淚卻順著眼角無聲滑落。青圭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卻又不敢出聲。

末了，他似乎忽然冷靜過來，將手指放在尚且沒有顯懷的小腹，開始自自語起來

“父君的好孩子，等著父君，把阻攔你登上皇位的人一個一個除盡……今日不行，終會有一日可行，終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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