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太醫!快傳太醫!”憐舟沅寧趕緊讓人將陳清策扶好,自己往前兩步抱住了葉錦安。
葉錦安只覺得腹部刀絞般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撕裂,身下的濕熱和彌漫開的血腥味讓他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按住小腹,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錦安!撐住!”憐舟沅寧輕聲道,一路抱著他到昭寧殿去。
葉錦安本想說讓她不要擔心,但是嘴唇開合,卻沒力氣說出一個字。
顧元丞此刻也慌了神,他萬萬沒想到葉錦安竟有了身孕。他本意只是打壓陳清策和南宮玨,殺雞儆猴,誰曾想……他跪倒在地,臉色變幻不定,像是忽然被吸干了精力,一瞬癱軟在地。
“殿下,沒事的,本就是葉承卿犯上不尊。”玄夜在顧元丞耳畔低低安慰道。
太醫署當值的院判幾乎是被侍衛拖著跑來的。一番緊急診視后,老院判跪地回話,聲音沉重,“陛下…葉承卿這是…這是小產之象啊!胎象本就未穩,又久跪于地,寒氣入侵,驚急交加,龍胎…已是保不住了……”
“什么……我有……我的孩子!”葉錦安身體猛地一顫,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涌出來。
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今日才剛剛知道,他的孩子便要離他而去。
“不……不要,太醫,求太醫保住我的孩子。”葉錦安又抬起頭,用懇求的目光看向憐舟沅寧,“陛下,讓太醫……再看看……,這是臣侍……與陛下的孩子啊。”
憐舟沅寧的心被狠狠揪緊,“務必竭盡全力保住葉承卿和皇嗣,不然朕要連著整個太醫院一起處置。”
盡管話是這樣說,可是看到葉錦安身下被鮮血染紅的被褥時,她心下已經明了。
今日休沐在宮外的太醫也陸陸續續被傳喚進宮,太醫從偏殿中進進出出,端出了一盆又一盆血水。
吩咐宮人將陳清策和南宮玨送回各自的寢宮安頓好,又派了兩三太醫貼身照顧后,憐舟沅寧一刻不離地守在殿外。
“沅寧,那么多太醫都在呢,葉承卿和孩子會沒事的。”看到她焦急的模樣,許清風一邊為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柔聲道。
憐舟沅寧則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在尋求一點安心。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太醫令拖著沉重的步伐出來,跪地稟報:“陛下…葉承卿的龍胎…沒能保住。而且…而且……”
“說!”
“葉承卿因著年幼時受寒損傷了身體,本就不易有孕,此次小產又傷了根本,胞宮受損極重…日后…日后怕是不會再有孩子了……”太醫令說完,深深伏地,不敢抬頭。
憐舟沅寧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些許平靜,“顧元丞呢?”
“回陛下,顧容卿已經跪在殿外,脫簪請罪,懇請陛下降罰。”饒是一向沉穩的孫德陽,此刻也是蹙緊了眉頭。
“朕此刻不想見他。”
她的語氣沉了幾分,“孫德陽,擬旨吧。容卿顧元丞,恃寵而驕,手段酷烈,致使皇嗣夭折,葉承卿身損。即日起,褫奪容卿位分,降為朗儀,禁足藏秀宮思過,每日自行在宮中罰跪一個時辰,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處理完顧元丞,憐舟沅寧步入內殿。
葉錦安已經醒了,或者說,他一直醒著。他睜著眼,空洞地望著帳頂,臉色慘白,眼淚早已流干,只剩下死寂般的絕望。秉直跪在床邊,無聲地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