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的密奏與蓬萊洲的典籍抄本,由蘭臺社心腹悄然送入長安,直達阿嬌案頭。她連夜翻閱,那些關于星象定位、洋流測算的見解,確實精妙,隱隱指向一條與現有認知不同的、更為廣闊的航路。
“徐巿主動邀約,是轉機,亦是陷阱。”阿嬌指尖劃過張沐信中“步步為營”四字,沉吟不語。她深知,與蓬萊的接觸,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狼入室,或再次點燃戰火。
次日朝會,阿嬌并未提及蓬萊邀約之事,只將張沐關于整訓水師、安撫流民、勘探海圖的常規奏報當庭宣讀,盛贊其辦事得力,東海漸穩。她需要給張沐營造一個穩定、受信任的外部環境。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數日后,幾位一向以清流自居的御史突然聯名上奏,彈劾張沐“擅啟邊釁,耗費國帑”,指其在夷洲“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更隱晦提及他“以利誘蠻,有損國體”。奏章文辭犀利,卻證據寥寥,顯然意在試探。
珠簾后,阿嬌面色平靜。她認得那幾位御史,其中一人,與楚王劉注母族有舊;另一人,則曾在漕運之事上被張沐嚴厲查處過。
未等劉榮開口,阿嬌便緩聲道:“幾位御史憂心國事,其心可嘉。然,東海都護府初立,百廢待興,張沐所為,皆為本宮與陛下首肯之國策。筑城為固海防,通商為安邊民,何來‘擅啟邊釁’、‘勞民傷財’之說?至于‘以利誘蠻’……”她聲音微冷,“前朝有和親納貢之策,今以鹽鐵醫藥換邊境安寧,使蠻夷歸心,孰優孰劣,諸公莫非不明?”
她目光掃過那幾位御史,帶著無形的威壓:“若諸位有張沐貪墨、瀆職之實證,本宮自當嚴查。若僅以風聞奏事,妄議邊臣,動搖軍心,恐非人臣之道。”
一番話,有理有據,更暗含警告。那幾位御史面色訕訕,不敢再多。劉榮端坐御座,看著阿嬌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場針對張沐的攻訐,眼神復雜。他揮了揮手:“鎮國長公主所甚是。張卿在海外不易,若無實證,不可妄加非議。”
風波暫息,但阿嬌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張沐遠離中樞,正是某些人攻訐他的最好時機。
下朝后,阿嬌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北軍大營。她以巡視軍備為名,親自檢閱了新式弩機的操演,并與老將李廣深談許久,詢問邊關防務,給予其足夠的尊重與支持。她需要牢牢握住軍權,這是她在長安立足的根本。
與此同時,一則關于“鎮國長公主夜會北軍將領,意欲何為”的流,卻在某些角落悄然滋生。
當夜,阿嬌在蘭臺召見劉無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