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登基大典余音未散,新帝弘歷便在乾清宮召集群臣,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重旨——冊封六宮。御座之上,弘歷身著明黃龍袍,語氣威嚴:“朕承天命,繼登大統,六宮規制當速速定奪。現冊立嫡福晉富察氏為皇后,居長春宮,統攝六宮事宜;側福晉高氏溫婉賢淑,晉封慧貴妃,居咸福宮;側福晉烏拉那拉氏(青櫻)端莊持重,晉封嫻妃,居延禧宮……”
旨意一道道念出,乾清宮內鴉雀無聲,唯有太監尖細的嗓音回蕩。待念到“格格蘇氏為純嬪,居鐘粹宮;格格金氏為貴人,住啟祥宮;格格黃氏為常在,格格珂里葉特氏為常在,格格陳氏為答應,住處由皇后統籌安排”時,站在一側的慧貴妃高曦月悄悄攥緊了帕子。她眼角余光掃過站在后排的珂里葉特氏(海常在),又瞥了眼身旁神色平靜的嫻妃青櫻,心里頓時打起了算盤:這海常在看著柔柔弱弱,卻總跟嫻妃走得近,若讓她住到嫻妃附近,兩人萬一勾結起來,豈不是壞了我的事?
散朝后,高曦月特意繞到皇后富察氏宮中,故作委屈地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想求您成全。那珂里葉特氏妹妹初入宮闈,性子又軟,臣妾想著咸福宮尚有幾間空殿,不如讓她搬來與臣妾同住,也好有個照應。”富察氏本就秉持“和為貴”的原則,見慧貴妃主動提議,又說得合情合理,便點頭應道:“貴妃有心了,便依你之意吧。”
這邊剛定了海常在的住處,皇后身邊的掌事嬤嬤又來請示:“娘娘,黃常在與陳答應的住處還未安排,鐘粹宮住了純嬪,啟祥宮住了金貴人,您看……”富察氏略一思索:“鐘粹宮院落寬敞,便讓陳常在也住進去,與純嬪作伴;啟祥宮那邊,讓黃常在住下,也好和金貴人互相幫襯。”
旨意傳至各宮,眾人頓時忙了起來。純嬪蘇氏捧著冊封詔書,笑得眉眼彎彎,指揮著宮女太監往鐘粹宮搬箱子;金貴人則拉著貼身侍女的手,興奮地念叨:“啟祥宮我先前去過,院子里種著好幾棵海棠,等春天開花了肯定好看!”唯有嫻妃青櫻,接到“居延禧宮”的旨意時,臉上的平靜險些繃不住。
三日后,各宮搬遷事宜正式開始。青櫻帶著阿箬、惢心和太監三寶,坐著馬車往延禧宮去。馬車一路顛簸,阿箬掀開簾子往外瞧了瞧,越看越不對勁,忍不住抱怨:“主兒,這路怎么越走越偏啊?先前皇上不是跟您說,要讓您住翊坤宮嗎?那可是先帝寵妃住過的地方,怎么突然就改成延禧宮了?”
惢心坐在一旁,見青櫻臉色微沉,趕緊拉了拉阿箬的衣袖,笑著打圓場:“阿箬你別亂說,延禧宮雖偏了些,卻勝在清凈,主兒素來喜靜,住這兒正好。”
阿箬卻不依不饒,撅著嘴道:“清凈也不能這么清凈啊!您看這周圍,連個巡邏的侍衛都少,萬一出點事可怎么辦?再說了,翊坤宮何等氣派,延禧宮……我聽宮里老人說,好幾年都沒人住了!”
正說著,馬車“吱呀”一聲停了下來。三寶掀開車簾,躬身道:“小主,延禧宮到了。”青櫻深吸一口氣,扶著惢心的手走下車,抬眼望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住——朱紅的宮門上銹跡斑斑,門上的銅環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推開宮門時,“嘎吱”的聲響格外刺耳。庭院里更是一片狼藉,枯黃的落葉堆了半尺高,幾棵老樹枝椏光禿禿的,歪斜著伸向天空,墻角還長著不少雜草,風一吹,卷起滿地塵土,連帶著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我的天!”阿箬捂著鼻子后退一步,聲音都變了調,“這哪是宮殿啊,分明就是個破院子!皇上怎么能讓主兒住這種地方?不行,我得去找內務府的人理論去!”
“站住。”青櫻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不過是住個地方,有什么好理論的?搬東西吧。”說罷,她率先邁步走進院子,腳下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嘲笑這場荒唐的安排。
惢心趕緊拉住氣沖沖的阿箬,低聲勸道:“別沖動,主兒心里正不痛快呢,你這時候去鬧,不是給主兒添亂嗎?咱們先把院子打掃干凈,住著也能舒心些。”阿箬雖滿心委屈,卻也知道惢心說得對,只能跺了跺腳,跟著太監們一起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