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死寂中被無限拉長。
克蘭此刻正維持著靠墻的姿勢,將呼吸的速率放慢。
他已與陰影融為一體,全部的感知都匯聚在門外那個突然消失的腳步聲上。
他死死架著點,不管對方選擇如何進入屋內,克蘭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將其制服甚至擊殺。
然而,屋外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甚至沒有活物該有的一切動靜。
可那個東西就在外面!
克蘭的耐心很好,作為曾經能連續修改十幾版方案的社畜,耐心他根本不缺。
一分鐘、五分鐘、直至十分鐘過去了。
屋外森林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未曾被打破。
克蘭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不對勁,如果對方是來狩獵的,這種對峙毫無意義。
它想埋伏,卻又沉不住氣,剛才的拖拽聲分明是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這感覺,不像是獵手在等待獵物。
更像是一種……戲謔的凝視。
又過了幾分鐘,那股怪異的感覺愈發強烈。
克蘭緩緩站直了身體,緊握終夜的左手也慢慢松開。
繼續僵持毫無意義,他不再選擇等待。
“砰——!”
一聲爆響,小屋那扇早已腐朽的正門被他一腳踹得四分五裂。
混合著黑色菌絲的木屑向外炸開,克蘭的身影緊隨其后,沖入了屋外的空地。
外面,什么都沒有。
沒有巨大的怪物,沒有潛伏的敵人,那個堵住洞口的龐大陰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地上,只有一片不知何時彌漫而來的灰色濃霧。
霧氣很低,貼著地面翻滾。
所過之處,黑色的雪泥發出“滋滋”的輕響,被強酸般腐蝕。
空氣中腐爛的惡臭被霧氣一攪,混入了一絲潮濕的霉味,變得更加濃烈。
能見度正在急劇降低。
克蘭的目光掃過四周,最終,定格在被他踹碎的門前。
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個麻布袋。
一個極為普通的麻布袋,袋口用粗麻繩扎得死死的。
袋子表面沾滿黑色的污泥,明顯在地上被拖行了很長一段距離。
剛才那陣令人牙酸的拖拽聲,就是它發出來的。
克蘭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麻布袋,眼神卻變得冰冷。
從頭到尾,就不存在什么埋伏。
那個未知的存在,只是將這個袋子拖到了門口,然后就離開了。
從一開始,它懶得隱藏行蹤——那巨大的陰影,那拖拽的聲音,都只是為了確保自己能注意到這份“禮物”。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也是無聲的宣告。
宣告著,它知道克蘭在這里,它在觀察他,甚至……在戲弄他。
克蘭沒有去碰那個袋子。
他又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冒險者,他是一個實用主義者。
在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清楚它會不會在打開的瞬間爆出一團污染大地的孢子前,任何多余的舉動都是愚蠢。
灰霧越來越濃,此地不宜久留。
要是再拖下去,萬一黑雪將洛洛的腳印給模糊掉就糟了!
他轉身,重新走回那間已成怪物巢穴的小屋。
屋內的血肉腫塊還在無聲地蠕動,但速度已經慢了很多,那塊黑石還靜靜躺在原地。
既然來了一趟,自然不能空手而歸,克蘭打算將其帶走做些研究。
當然,這種未排除危險的東西肯定不能帶進冷杉領,克蘭會先將其隔離觀察一段時間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克蘭走到那塊漆黑的石頭前,來回撫摸著它的表面。
入手溫潤,不似石頭,更像某種生物的角質。
但除此之外,沒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