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斯將軍求見。
雷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瓦里斯,血楓軍團中僅次于塔倫的二號人物,五階巔峰斗氣強者,以性格激進、野心勃勃而聞名。
在塔倫“戰死”的這段時間里,他是在軍中最活躍、最不安分的那一個。
這種節骨眼上突然拜訪,絕無善意。
塔倫的眼神卻平靜得可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重新坐回扶手椅,姿態放松,仿佛剛剛的失態從未發生。
“讓他進來。”
“父親!”雷蒙急切地低呼,“他……”
“讓他進來。”塔倫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倒想看看,他想祝賀我什么。”
雷蒙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沉默著退到了一旁。
他明白,父親的選擇是對的。
此時此刻,任何一絲的退縮和遲疑,都會被解讀為虛弱,只會讓對方更加肆無忌憚。
很快,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瓦里斯將軍大步流星地走進書房。他身材魁梧,一身精良的板甲擦得锃亮,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每走一步,甲片碰撞間都發出沉悶的金屬聲。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驚駭或畏懼,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一種恰到好處的、混合著驚喜與恭敬的笑容。
“伯爵大人!”
他走到書桌前,單膝跪地,動作標準而有力,“屬下聽聞您平安歸來,特來覲見!贊美眾神,您沒有被那些該死的魔獸所傷!”
他的聲音洪亮,充滿了軍人特有的豪邁,仿佛真的是在為塔倫的歸來而欣喜若狂。
塔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開口:“起來吧,瓦里斯將軍。”
“謝伯爵大人!”
瓦里斯站起身,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整個書房,最后停留在塔倫身上。
他在審視,在確認。
克蘭家族的信使早已秘密聯系過他,那個消息太過震撼——六階術士塔倫,被廢了。
一個沒有了魔力,雙手被廢的術士,和一個普通人有什么區別?
哦,還是有區別的:他連普通人都不如。
家族的許諾更是誘人:只要他能“處理”好塔倫父子,讓血楓領平穩地過渡到家族手中……
那么,代理領主的位置,就是他的。
畢竟有些東西,不能擺在臺面上做。
這塊畫在眼前的巨大餅,讓他無法拒絕。
但哪怕他性格再激進,也不是蠢貨。
塔倫積威已久,又是鎮守北境的鐵血伯爵,六階術士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
在沒有親眼確認之前,他不敢賭。
所以,他來了。
以“恭賀”為名,行“驗尸”之實。
“大人一路辛苦,”瓦里斯的語氣愈發恭敬,“您不在的這些時日,領地里人心惶惶,全靠少爺勉力支撐。如今您回來了,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總算有了主心骨。”
塔倫靠在椅背上,看似放松實則緊張到了極點。
“是嗎?我聽說,有些人可不這么想。”
瓦里斯心中一凜,臉上卻不動聲色:“大人說笑了,誰敢對您不敬?我第一個擰下他的腦袋。”
塔倫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書房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只有壁爐里的火焰在跳動,將兩人的影子在墻壁上拉長、扭曲。
瓦里斯感覺有些不對勁。
塔倫太鎮定了,而這種鎮定,不像是一個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廢人所能擁有的。
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壓依舊存在,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謊。
難道……家族給的情報是假的?
這個念頭讓瓦里斯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如果塔倫的力量還在,他今晚的所作所為無異于自掘墳墓。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瓦里斯內心的天平,又開始緩緩傾斜。
他發現了一個細節。
塔倫從頭到尾,都沒有調動哪怕一絲一毫的魔力。
換作以前,面對他這種級別的將領,塔倫的周身會自然而然地散發出淡淡的魔力波動,那是一種無形的威懾,提醒著所有人,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但現在,絲毫沒有。
除了那身氣勢,眼前的塔倫再無任何超凡之處。
他又注意到自己安排的那些部下已經悄悄包圍了伯爵的會客廳,但塔倫此時卻毫無感應。
哈!果然是色厲內荏嗎?換作往常,伯爵大人早就察覺到了。
瓦里斯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還真的差點被他唬住了!眼前的血楓伯爵,不過是一只紙老虎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瓦里斯臉上的笑容也變了味,那份恭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