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下意識地照做,抬起病人的頭,輔助他吞咽。
整個醫療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病人粗重的喘息聲。
布徹爾怔怔地看著克蘭,他無法理解領主大人為何會做出如此驚人的舉動,那是什么?某種秘藥?還是……
一秒,兩秒,十秒……
奇跡,發生了。
原本還在劇烈掙扎的年輕工人,身體的顫抖幅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小。
他喉嚨里那痛苦的嘶吼,漸漸變成了低沉的呻吟,最后,只剩下粗重卻平穩的呼吸。
他那因為劇痛而扭曲的面孔,也慢慢舒展開來,雙眼緊閉,眉頭不再緊鎖,仿佛只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這……”
一名助手結結巴巴地開口,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松了些。
病人沒有再掙扎。
布徹爾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條血肉模糊的手臂。
病人只是輕微地哼了一聲,身體動都沒動。
真的……不痛了?
布徹爾猛地抬起頭,看向克蘭,眼神中充滿了震撼與狂熱。
“準備手術。”
確認效果良好,克蘭也放下心來,但這只是開始:“他的痛覺被暫時壓制了,但我們的時間不多。”
這句話,瞬間劈醒了呆滯的布徹爾。
他眼中的震撼迅速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所取代。
沒有了病人休克的后顧之憂,他就能放心安排!
“所有人!打起精神!”
布徹爾的嗓音恢復了往日的洪亮,“酒精!鑷子!準備清創縫合!”
助手們如夢初醒,立刻各就各位,整個醫療室的氛圍瞬間從絕望的混亂,轉變為緊張而有序的專業。
克蘭退到一旁,將空間留給布徹爾,但他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手術臺。
他不是在監工,而是在進行一場賭上性命的、毫無準備的臨床觀察。
布徹爾展現出了他作為一名頂級外科醫生的全部潛能。
他的手,穩得像焊在桌面上。
手術刀劃過皮肉,精準地避開了主要的血管和神經,將創口清理擴大。
鑷子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將嵌入血肉中的碎布、木屑、金屬顆粒,一一夾出,動作又快又輕。
“骨鋸。”
他沉聲命令。
令人牙酸的“咔咔”聲響起,布徹爾將幾塊已經徹底壞死、無法續接的骨骼碎片截斷移除。
整個過程中,手術臺上的病人依舊安靜地躺著,仿佛那被鋸開的不是他的骨頭。
接下來,是最關鍵的骨骼重組。
布徹爾像一個最精密的工匠,用骨鉗和特制的鋼針,將那些斷裂的、錯位的骨骼,按照記憶中的輪廓一塊塊地重新拼接、固定。
沉悶的骨骼碰撞聲,在安靜的房間里聽得人頭皮發麻。
克蘭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病人的臉上。
他能看到,病人的眼皮在微微顫動,呼吸的頻率也時快時慢。
影語豆壓制了痛覺,但神經信號的傳導并未完全中斷。他的身體,依然能“感覺”到正在發生的一切。
克蘭不知道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更不知道藥效過去后,病人會面臨怎樣的戒斷反應。
但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系統的分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布徹爾用最后一根羊腸線,將皮膚的創口完美地縫合在一起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發暗。
“呼……”
布徹爾心神一松,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向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助手扶住。
他脫下沾滿血污的膠質手套,用顫抖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聲音沙啞卻充滿了難以抑制的興奮。
“領主大人……他的手臂,保住了。”
克蘭走上前,檢查了一下病人的情況。
呼吸平穩,脈搏有力,除了臉色蒼白些,生命體征非常穩定。
一場在這個世界堪稱奇跡的斷臂重續手術,成功了。
醫療室里的所有人都爆發出了一陣壓抑的歡呼。
他們看著布徹爾,看著克蘭,眼神里充滿了敬畏與崇拜。
克蘭卻沒有任何喜悅。他看著那個依舊在昏睡的年輕工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個小小的皮袋。
影語豆,它能將人從地獄般的劇痛中拯救出來,也能輕易地將人拖入另一個深淵。
止痛,成癮……
woc,難道是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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