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卷起,火舌沿著木梁竄得極快,眨眼間便燒得通紅。
    熱浪撲面而來,我本能地往后縮,卻舍不得挪眼。
    “門——門開了!”木蒼離低聲喝道。
    只見木屋的門被人從里一腳踹開,兩個小孩一前一后沖了出來。
    大的戴著面具,動作干凈利落,伸手去拉那個小的。
    而那小的——那小的……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竟也穿著一身紅,紅得幾乎要和火焰融成一體。
    那臉——那稚嫩的眉眼間,我確實看出了幾分蓮兒的影子。
    我喉頭發緊,幾乎是啞著聲音問:“那小孩……是不是……”
    蓮兒目光一瞬未離那火光,只低低地說了句:“沒錯。”
    火焰在他眼底映出兩簇灼灼紅光,像是舊夢重燃——
    “那個,是我。”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氣氛有些古怪。火光在蓮兒臉上映出一層淡淡的赤光,他的表情靜得像一潭死水。
    華商首先忍不住開口:“教主,那個要是你的話——那你是什么東西?哦不對,不是東西。”
    我懷疑他想講這句話很久了。
    我差點被嗆到,正準備捶他,蓮兒卻沒有理會。
    他微微閉眼,神色變得有些恍惚。良久,他才緩緩道:“那……恐怕真是小時候的我。”
    眾人皆驚。
    “這地方,”他低聲道,“怕是我記憶里被封印的某個片段。只是那記憶太久、太亂,我自己也不曾想起,如今陣中幻境喚醒了它,我才逐漸看清。”
    風從山口吹過,帶著淡淡血腥氣。
    他神情微滯,目光落在那遠處依舊燃燒的木屋上,語調漸漸低沉:“那時候,我爹剛去世不滿百日,教中還在守孝。我原該留在靜室修行,準備接任下一任教主。可那天——”
    他輕吸一口氣,似乎連呼吸都被火焰嗆得疼,“那天我正在屋里練字。‘蓮’字寫得極慢,花哥哥還笑我筆畫太重,說那像是刻在紙上的血痕。”
    他笑了笑,卻是苦笑。
    “花哥哥是我的左護法,比我年長幾歲,自小在我身邊長大。那時,他剛替我削好墨筆,外頭便傳來嘈雜聲。我記得他皺眉去看,下一刻,一陣火光透進窗欞。”
    那一刻,他語氣突然輕顫,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火是從東廊燒起的。花哥哥推門時,火舌已經卷進來。他抓住我的手說:‘阿蓮,別怕。’可我那時候太小,竟然愣在原地看那火一點點逼近。后來,他一腳踹開窗子,把我往外一抱,剛落地,就撞上殺進來的官兵。”
    蓮兒頓了頓,手指微微收緊。
    “他們穿著朝廷的甲胄,卻一不發。刀光照在我臉上,我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花哥哥護著我往外沖,可那日不知為何,血蓮教的護陣與機關竟毫無動靜,那些人像是早就知道路徑似的,直闖了進來。”
    “我被他拖著跑,一路上聽到喊殺聲、哭聲、焚燒聲。后來——”他深吸一口氣,“我記得自己摔倒了。地上全是灰燼,腳底打滑。就在那時,一柄長劍從側面劈來,花哥哥轉身擋在我面前,替我挨了那一劍。血濺在我臉上,我連叫都叫不出來。”
    “之后的事,我全忘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幾乎要被山風吹散,“再醒來時,我躺在教中的靜堂,花哥哥不見了,外頭也沒有官兵。長老們說,是花哥哥拼命護我,把我帶出了火海,自己卻失蹤。后來,他們說我受了驚,給我服下‘忘憂散’,將那段記憶封去。”
    蓮兒說到這兒,微微抬眼,眸底隱隱泛紅。
    “直到今日,又見到那一幕,我這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