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進去這洞里了?不是都塌了么?還有重兵把守,這怎么進的洞?”
    我拋出一連串問題。
    那少年噓了一聲,神情忽地又變得有幾分緊張:“我不能出來太久,今天只能先跟你碰上。明天……明天他們要讓營帳里所有的人都去挖那個塌了洞,我也得去。若你也在,我們能說上話就好了。”
    他神色一閃即逝,話音里竟帶了幾分急切。
    我抿唇,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住,想也沒想便應下:“行。明兒我想辦法也在。”
    少年點了點頭,又朝我一笑,那笑里還帶著點奇怪的意味。我心底莫名發涼。等再抬眼時,他已經像夜霧一樣散入草叢。
    回去的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掀開營地簾角。那兩個金甲兵仍守在門口,胳膊抱著長戟,昏黃的火光照得他們面甲冷森。
    “這月神草沒找到,”我裝出一副哀聲嘆氣的樣子,“等王公公醒了,我怕是要挨罵了。”
    兩人對視一眼,繃著臉不說話,但我能清楚地聽見他們在我背后輕笑了一聲。
    哼,笑吧。等我走了,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第二日天未亮,號角便響徹營地。王公公一早就被上頭催著起身,滿臉陰云。營帳里的人果然都被召去繼續挖洞。
    我咳了一聲,走上前去:“公公,小的雖不堪,但也愿隨去監工。”
    他瞇了瞇眼,似笑非笑:“你倒是勤快。”
    我連忙堆起笑:“能為公公分憂,是小的榮幸。”
    他沒再多,只一揮手,我就算名正順地跟了去。
    洞口依舊塌著,焦土之下散發出奇怪的熱氣。幾個金甲兵站在邊上巡視,坑里一片人影忙碌,鋤頭碰擊石壁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少年也在其中,只是又恢復了一臉傻樣,頭發亂糟糟的,手里拿著一把小鋤頭,像模像樣地在土里掘著,嘴角還時不時掛著一絲傻笑。
    偶有金甲兵路過,看他呆樣,便抬腳在他屁股上踢一腳。少年被踢得一趔趄,卻仍笑嘻嘻的,似乎真傻得不懂痛。
    但我看得真切——那笑容底下,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我心頭一動,忙上前一步,亮出王公公那塊金邊令牌:“各位大哥,王公公讓我過來看看,諸位大哥辛苦了,歇歇吧。”
    那幾個兵果然不敢造次,行了個禮便退到一旁。
    我裝模作樣地繞場一圈,假裝在巡視,最后蹲在少年旁邊,低聲問道:“怎么樣,如何進那洞里?”
    少年眼神一閃,卻不答,只抄起一團濕泥,啪地糊在我臉上,傻笑道:“好看,好看!”
    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差點當場罵人。
    “你小子——”
    話音未落,他又湊近,幾乎貼著我耳朵:“打我。”
    “啥?”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忽地一巴掌呼在我臉上,嘴里還大喊:“抹香香!抹香香!”
    我整個人被打懵了半秒,腦子一熱,也抄起一團泥巴反糊他臉上。
    少年“哎呀”一聲尖叫,扯著我的衣服就往地上一撲。兩人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滿臉滿身都是泥,滾得像兩頭野豬。
    “這傻子瘋了!”我一邊被他揪,一邊壓低聲音罵。
    “繼續!”他低聲喝道。
    我還沒明白他要干什么,卻見四周人紛紛停下活兒,齊齊望向我們。
    金甲兵那邊有人哈哈大笑:“看,那新來的監工被傻子欺負了!”
    眾人哄笑成一片。
    少年眼角一挑,趁勢把我推搡著朝洞外打去。我們滾打著一路出了洞口,他又猛地將我一推,自己往后跑去,嘴里還喊:“別打我,別追我,我怕!”
    我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跟著喊:“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nb-->>sp; 于是我倆一追一逃,越跑越遠,笑聲在后面此起彼伏,沒人再理會我們。
    直到繞過一處亂石堆,前頭再無人跡,少年這才停下,臉上那股呆相倏然散盡,眼中一片清亮。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