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我才明白——要過這“食人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腳下那片泥色的池子,不像是水,也不像是地,看似平坦,其實浮動無常,稍一靠近,腳尖就陷進去,抬腳再看,鞋底少了半層。四周樹木雖然高,可都生得精明——根須蜷曲著避開這片地,連一截斷木都沒有能當筏的。
    我抬頭望向頭頂的林藤,濕漉漉地垂著,離我們有兩三丈高,想借勢蕩過去?沒門。除非我腳下踩著華商的背,讓他在下面當烏龜游過去。
    這念頭才冒出來,就被自己給嚇了一跳。
    “我問,”我干笑著打斷尷尬的思路,“那群人真的是從這里過的么?總不能是飛過去的吧?”
    木蒼離撓撓頭,難得露出幾分懊悔:“這個……忘記問了。”
    我一陣無語。
    倒是蓮兒冷冷看了我們一眼,也沒多,只說:“稍等。”
    話音未落,人已輕功飛身而起,一抹紅影掠過樹梢,幾乎沒驚起一片落葉。我們仰著頭,只見他在樹間穿行片刻,動作極快,不多時便又輕飄飄落在我身側,衣袂未歇,神色自若。
    “找到了。”
    “找到了?”我眼睛一亮,“難不成真有路?”
    蓮兒沒答,指了指旁邊那棵看似普通的大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我才注意到,那樹干上釘了幾枚厚重的鐵釘,隱隱連成一條可攀的路徑,而樹枝間竟藏著一個用竹編成的籃子——比尋常的挑筐大了許多,能容一人蹲坐其中。
    籃子上系著兩根粗繩,一根橫穿樹梢而過,另一根垂在籃子一側。蓮兒手指輕撥,說:“他們過沼時,用的是這個。”
    華商摸了摸繩子,挑眉:“巧思不錯,用的是杠桿牽引原理——人坐在籃中,一手拉垂繩,利用滑輪傳力,就能一點一點滑過去。”
    木蒼離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這倒方便。”
    我眨了眨眼,忽然松口氣:“白擔心一場,原來這么簡單。”
    可真爬上去才知道,這所謂的“簡單”,只是相對而。
    那籃子晃得跟風中燈籠似的,腳一踏上去就搖個不停。再看那繩索,用的次數顯然不少,毛邊都磨起白沫子。
    木蒼離第一個上去了,他身輕,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響,只聽吱溜幾下,就穩穩落在對岸。接著是華商,他身形高大,卻出奇地靈巧,籃子一陣搖晃后也順利過去。
    “怎么樣?”我仰頭問。
    木蒼離沖我擺擺手:“穩當得很!”
    我深吸口氣,暗罵自己沒骨氣,硬著頭皮往上爬。
    籃子口小肚大,我蜷著身子蹲進去,四肢幾乎都碰著竹篾。腳底的沼風帶著股怪味,像是腐肉泡在酒里直發酸。
    “系統,”我小聲嘀咕,“你確定這沒問題吧?這籃子不會被木蒼離和華商給坐壞了?”
    系統提示:未檢測到異常。
    它停頓了一下,竟難得反問:
    你不是前不久才展現了極佳的勇氣值?怎么這會兒退縮了?
    我怔了怔,壓低聲音:“這大概……是直覺。”
    籃子晃了兩下,我幾乎要閉上眼。
    不過運氣還算不錯——一開始很順利。
    除了頭頂那滑鉤偶爾發出一聲“吱嘎”,再加上繩索有點卡手,一切都在控制中。我用力拉著那垂繩,籃子就一點點向前滑。腳下沼氣翻騰,偶有泡泡炸開,濺起的汁液像是會咬人的。
    “呼——穩住,穩住。”我嘟囔著,生怕自己成了今日的“沼澤獻祭”。
    然而就在快到中段時,竹籃子突然停了。
    “咔”的一聲,滑輪似乎被什么卡住。籃子晃了一下,我幾乎咬到舌頭。
    “怎么回事兒?怎么不動了?”我不敢起身,只能蹲著大聲問。
    四周靜了幾息。
    然后,蓮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冷靜如常:“別動!蹲好!”
    我心里更慌了。
    那語氣聽著像是“再動就完了”的意思。
    我屏住呼吸,不敢再動分毫。
    沼地里隱隱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風,又像是氣體從底下泄出來。可問題是——這地方根本不該有風。
    四周林木高聳,枝葉密不透風,這聲卻像是從我腳下傳來的。
    我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手一伸,扒著竹籃的邊緣,半蹲起來往下看。
    只一眼,冷汗就從脊背涌了出來。
&nbsp-->>;   那沼澤的中央,原本平靜的一片泥水,竟在此刻塌陷下去——整個池面像被抽空的皮囊,正往里收縮。
    底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直徑至少十丈有余,邊緣的泥漿如同有生命一般,翻滾著、蠕動著。
    “……臥槽。”我差點罵出聲。
    風聲,就是從那洞里呼出來的。
    “快看!”我聲音發抖,“你們看見了沒!底下有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