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華商后頭,鬼鬼祟祟地往那群農婦的方向摸去。腳下的落葉被山霧打得濕漉漉的,一踩下去便是黏糊糊的聲響。
    我竭力屏住呼吸,生怕被前頭那幾名婦人察覺。
    沒走多遠,便見其中幾個停在一處山泉眼邊。那泉水叮咚作響,似乎自山腹深處涌出,泉邊居然長滿了蘑菇。
    有的紅傘白點,有的灰蓋細柄,顏色各異,煞是怪異。
    其中幾個婦人蹲下身去采蘑菇,籃子里很快裝得滿滿當當;另外幾人卻提著籃子繼續往林子深處走。
    泉邊那個金甲兵也停了下來,正洗著不知哪里撿來的野果子。
    若非身上還配著劍,這一幕竟頗有幾分山野人家的悠然。
    我忍不住嘀咕:“看起來……他們倒挺會享受。”
    華商抬手,沖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朝另一頭示意。
    他腳步極輕,如幽影般掠過幾棵樹。
    我也跟著貓著腰挪過去,葉子打在臉上又濕又涼。
    前方林間,剩下的那三名婦人一邊彎腰找什么,一邊嘮嗑。
    一個看起來年紀較輕、臉圓圓的婦人嘆氣道:“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下山,我這腳這幾日風濕又犯了。”
    “噓,小聲點!”旁邊一個年長的婦人連忙制止她,“要是讓那邊的大人聽見了,可要挨板子的。”
    最后一個臉長的婦人壓低嗓音:“我看那位大人也管不了,估摸他自己也盼著下山呢。咱們在這鬼地方快一個月了吧?雖說是圣上的命令,但也得有個數啊。再說了,咱們每日就做菜做飯——”
    “噓!”年長那位再次瞪她,“做菜做飯已經算好的了!你是不知道,住‘生肖蛇’的石雕里那群人,那才叫慘呢。”
    我本來正聽得入神,正想探頭再近些,腳下卻一滑——
    “啪!”
    一根樹枝應聲折斷。
    糟了!
    三名婦人齊齊一怔,年長那位猛地抬頭:“誰?誰在那兒?!”
    我立刻貼住一棵樹,轉頭望向華商,眼神里寫滿了“這下完了怎么辦”。
    華商面不改色,扇子輕輕一合,半遮著臉,只淡淡吐出三個字:“美人計。”
    我一臉懵:“啊?”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倏”地站了出來。
    只見華商衣衫一振,折扇一開,眉眼含笑,那一瞬間連風似乎都慢了半拍。
    他一邊走一邊往我這邊伸手,硬是把我也從樹后拽了出來。
    “喂——我——”
    “噓。”
    華商低低一聲,我立刻閉嘴。
    他用那副故作溫柔、低沉得能滴出蜜的聲音開口:“小生有禮,不知各位姐姐在此,冒犯了。小生與舍弟迷路了,正不知該如何下山。”
    那三名婦人被他一聲“姐姐”叫得愣住了。
    圓臉那位首先反應過來,臉都微微紅了:“這山里可來不得,你們趕快下山去。”
    “為何?”華商語調輕柔,尾音略一挑,帶著幾分似真似假的笑意。
    我站在他身后,看著他那一副媚到骨子里的模樣,只覺得老臉一熱——
    這人也太能演了吧?
    他那雙桃花眼半瞇著,扇子遮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點唇角的弧度。
    若是擱在小倌館,這一笑怕能收十兩銀子。
    系統提示:檢測到高危社交場合。建議宿主保持面無表情,以免引起誤會。
    我:“你閉嘴。”
    那臉長的婦人也被勾得有點暈,囁嚅道:“反正……反正這山里怪得很,還是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