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城——聽名字好似冰雪漫天的苦寒之地。
    可到了這兒,我才知,世上真有那么些地方,連天時都愿意繞著走。
    北嶺高峙,橫斷天北,像一道屏障,將所有寒氣都隔在外頭。
    于是這城里,暖意盎然,花木扶疏,盡管南邊秋意已濃。街巷兩旁,栽的盡是芙蓉與木槿;風一過,花瓣如雨,落滿青石巷。
    人說“北地無花”,可北川偏不信邪。街頭處處擺著賣花的攤子,花匠姑娘系著粉帕子,笑吟吟地吆喝著:“新摘的花啊——戴上去,保你一整天有好姻緣!”
    我想了想,還是沒買。姻緣什么的,咱已經有毒有系統了,沒那閑心。
    這幾日,我與蓮兒在客棧暫住,一邊等華商那廝的信兒,一邊打點要上山的物資。
    蓮兒每日出門,口口聲聲說去“教中聯絡點喝喝茶”,其實八成是去打探消息、安排內務——畢竟八王爺與天子都已將目光投來,我們這趟北上,只能悄無聲息。
    他走得神秘,我倒樂得清閑。
    客棧門口有茶,有酒,還有北川城最出名的——公子閣。
    我第一次聽見這名字時,以為是茶肆。
    結果第二天路過,門口一群衣衫半敞的俊俏小倌向我招手,我這才恍然大悟。
    ……咳。
    雖說我葷素不忌,但自從上次在枕香閣醉酒被蓮兒鞭打之后,心口的那點陰影至今未消。
    忽略掉這身體仿佛天生就帶“作死”屬性,我還是愛命惜運的,但是,畢竟,再說……
    我躺在客棧榻上和系統對話。
    “要不……去看看風土人情?”
    系統冷冷地:“檢測主線中。”
    我等了三息,問:“檢測完了嗎?”
    “檢測未果。”
    “那就是沒影響吧?”
    “理論上……暫時沒有。”
    “好,那我走了。”
    于是,我,懷著無比崇高的“文化考察”精神,踏入了公子閣。
    ——北川的夜,總有種溫柔的曖昧。
    帷幕低垂,檀香氤氳,珠簾后坐著一群貌美如畫的少年,唇色薄紅,笑眼盈盈。
    琴聲如流水,一杯酒遞過來,香得我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兩個小倌非得拉我坐下,嘴里甜得能腌瓜。
    “南宮公子,可是頭一回來?”
    “咱這公子閣的花,可比外頭的香多了。”
    我腦中閃過某段慘痛回憶——醉酒、蓮兒、鞭子、后背火辣辣的痛。
    于是連忙擺手,滿面正氣:“我潔身自好,不飲花酒!”
    小倌眨眼笑:“那公子要飲什么酒?”
    “……白開水。”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我硬著頭皮喝完兩盞清茶,趕緊逃出。
    夜風一吹,才算把那股香氣散去。
    “系統,”我感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主角成長線’吧。”
    系統:“……你指的是哪種成長?”
    “紈绔浪子洗心革面,不再流連花街柳巷,從此走上救世之路。”
    系統冷冷地:“本系統數據庫中——該類型男主占比不足百分之五。”
    “那也算有啊!”
    “嗯。但他們通常死得很早。”
    “……”
    我剛想懟回去,忽見街角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
    他顫巍巍伸手要飯,我心頭一軟,掏了幾文銀子塞過去。
    “老人家,街頭的卷餅好吃,我請您。”
    他連忙擺手:“不敢要這么多。”
    我笑道:“沒事,反正過幾天要上山,花也花不完。”
    “上山?”他抬頭看我,渾濁的眼珠微微一動,“是往哪去?”
    我隨口答:“北嶺落星嶺。”
    說完才覺不妥,忙笑著補了一句:“聽說那兒風景秀麗,咱玩夠就撤。”
    老乞丐沒再多問,只是低頭收好錢。
    我也沒多想,哼著小曲回客棧。
    誰知這一無心之舉,竟捅了個天大的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