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沒入的瞬間,“守墓人”渾身猛地一顫,眼里的血光頓時暗淡。
它喉嚨里發出幾聲哀鳴,竟像極了幼獸的嗚咽。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心里酸得難以呼吸。
“守墓人”掙扎著抬起頭,眼神空洞又執拗,似乎在尋找什么。可下一刻,力氣盡失,轟然倒在我腳邊。
血水自胸口汩汩流出,滲入地磚的縫隙,竟順著縫隙蜿蜒流向一處機關暗口。
“咔、咔咔——”
低沉的齒輪聲驟然響起。
眾人皆愣。
老大卻猖狂大笑,仿佛得逞:“哈哈哈!果然!它果然是鑰匙!只有鑰匙之血,才能開這機關!”
只見那暗口緩緩張開,露出一道螺旋下行的階梯,漆黑幽深,不見盡頭。
我怔怔望著倒下的“守墓人”,胸口像被人重重錘了一拳。
那老大一聲冷笑,身形一扭,竟在血霧未散之際,硬生生鉆進那黑黢黢的暗口。瞬息間,他的背影便被黑暗吞沒,連一點氣息也尋不見。
我愣在原地,盯著那洞口,心頭直打鼓。那口子開在地上,像極了一張獠牙森然的巨獸之嘴,隨時會“咔嚓”幾聲,把我們這幾條漏網之魚也嚼得骨渣不剩。
可我哪里顧得了這些?急忙撲到“守墓人”跟前。
“喂!喂,你別睡啊!起來啊!”我雙手顫抖著去推他肩膀。
那龐大的身子一動不動,心口血洞直淌,血漿子染得他半邊身子殷紅。他原本白得發青的臉,此刻愈發死寂,眼皮半闔半掩,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我鼻子一酸。方才他蹲在我腳邊時,一副傻狗子模樣,左嗅嗅右嗅嗅,怎么會轉眼間就……
“阿……娘……”他喉嚨里擠出最后一絲嘶啞。這聲音細微而破碎,帶著無限痛苦與依戀。
說完這兩個字,他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它……真的只是鑰匙嗎?
可它臨死前那聲“阿娘”,分明……還是人啊。
我愣在那里,手指僵硬地抓著他冰涼的手背,心里罵了自己千萬句:早知該拼死護他,不該眼睜睜看著……
蓮兒走到我身后,沉聲道:“走吧。”
“走?他剛死了!”我扯著嗓子吼出來,眼睛都紅了。
蓮兒眸色一沉,盯了那暗口一眼,壓低嗓音:“那人不會止步于此。若我們停留在這里,只會被困死,白白送命。”
我怔住,心里卻死不承認:“可我——”
“你要真留在原地。”華商悠悠插了一句,搖著折扇,神情卻罕見地鄭重,“不出半個時辰,怕是又會冒出什么古怪的玩意兒來,到時沒人護得了你了。”
他嘆了一聲:“這條路,只有一個口子。想知道這墓里到底葬著什么人,為什么要煉這把‘鑰匙’,就只能往前走。”
我咬牙,低頭最后看了守墓人一眼。
這傻東西,走得真不體面,連身好的壽衣都沒有。血流滿地,偏偏眼角掛淚,像只被主人拋下的狗。
“他娘的。”我抹了把眼,悶聲咒罵一句,硬是把心揪起來,轉身背過那副冰冷的尸身。
蓮兒眼神深沉,似乎要說什么,終究沒開口。
“走吧。”我咬牙切齒,把紫玉重新揣回懷里。
于是,我們三人一前一后,踩著濕滑的石階,緩緩沒入那漆黑的暗口之中。
每一步都像踏在某種巨獸的舌苔上,粘膩、陰冷,仿佛下一瞬,整個人就要被徹底吞沒。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