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柩緩緩開啟。
尸氣撲面而來,我一口氣險些沒提住,還是蓮兒將我往后一拽:“別湊這么近。”
木蓋揭開,劉家小姐的遺體赫然在目。
她神情平靜,面色如生,只是頭顱右側竟如龜裂之瓷,從眉骨斜斜裂至耳后,血痕早干,骨縫中卻隱隱透著紫黑之色。
“……不是刀傷,也不是跌傷。”蓮兒瞇起眼,拂袖扇開些余燭,蹲身細察。
他目光如鷹,指尖卻極穩,順著劉小姐頭骨上的裂縫一寸寸查看,最終落在她后頸發際。華商則一手捏著扇柄,一手輕點尸骨周圍,若有所思。
“不像是外力劈砍。”華商開口,語調漫不經心,“倒像是……從里炸開的。”
“你也看出來了?”蓮兒目光一轉,“不只是骨裂,還有肌膜逆綻,且位置極巧,避開了顱后主脈,卻直沖前額,像是某種……封氣斷神的手法。”
“嗯。”華商斂扇,眉宇微凝,“這若不是鬼神作祟,那就是江湖中極偏門的一類——‘震髓功’或者‘攝魂指’,但這兩門皆屬旁門,且極少傳人。”
“若真是外力擊打,尸首早該腦漿迸裂。”蓮兒緩緩起身,“這不是一掌擊殺,更像是某種‘誤觸’——劉小姐自身可能體內氣脈早已紊亂,一點引爆便……走火入魔。”
“她不是練武之人。”我忍不住低聲道,“會不會是……被下了什么藥?”
“倒也未必。”蓮兒手指摩挲著自己袖口,“若她身體本就虛弱,又因長期……服了某種藥物,或氣血不調,某種激烈情緒沖撞之下……也可能自生脈亂。”
我一怔,脫口道:“你是說,這裂口可能是她……自己炸開的?”
“不是她‘自己’。”華商意味深長地接了一句,“而是,有人‘催’出來的,只是尚不清楚是有意還是不小心”
堂內一靜。
顧子續此時才緩緩道:“我曾調看過劉府當夜守衛之口供——三更時,小姐房中傳出慘叫。劉參軍最先破門而入。”
我心頭一震,望向棺中尸首:“他進去的時候,劉小姐已經……?”
“——血滿床褥,頭骨裂開,門窗卻完好無損。”顧子續低聲接道,“連個腳印都沒多一個。”
“若不是鬼,”華商慢悠悠地搖著扇子,“那就是他一個人進的門,他一個人……見證的‘意外’。”
蓮兒冷笑了一聲:“嘖,世人最愛把‘難以解釋’的真相,推給鬼。”
“這……”我喉頭發緊,“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眾人一時皆無語。
忽然,身后響起一道細微吸氣聲。
我們回頭,才發現李青不知何時竟也到了祠堂,面如死灰,看著棺中之人,嘴唇一抖一抖地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跪坐在靈前,手扶棺蓋,像是想說什么,又被哽住。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不愿說,而是……不敢相信。
她本該活著。
她答應過會來。
她說三日后掃墓時,會與他會合。
可如今,她安靜地躺在棺中,額角裂開一線血縫,永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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