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秀少年卻并不惱,只是靜靜望我一眼,抬手輕按在那神木柱上,道:
“你以為我們山中人,便人人信鬼神?”
他話一出,倒叫我愣住了。
“神木寨自五十年前立于此山,并非憑空而降。”他望著遠山云氣,語聲如秋水拂石,“乃是舊朝年間,一支皇脈為避戰禍,扶老攜幼逃入此地,隱姓埋名,代代而居。”
“山中地形幽深,夏不通風,冬不通雪,常年濕重,易積濕氣伏火。初時不過草舍三十,后人口繁衍,卻屢逢怪異。”
“有一年盛夏,井水轉濁、飛鳥狂鳴、山石自裂,道中老人以為神怒,便設香案請安——卻不曾想,祭禮一過,井水清,火氣散。自此便年年設祭,逐成今制。”
我聽得毛骨悚然,強撐著嘴硬:“那會不會……是巧合?”
“不會。”一旁華商忽然接口,一邊折扇叩掌,一邊笑道,“若只一回,是巧。兩回,也算巧。年年如此,便是‘天理’了。”
木蒼離抬眸看我,神情不動:“天命福人,自是天應。”
“你這說法也太糊弄人。”我臉都黑了。
“若真無神鬼,這般靈異之事——你如何解釋?”
“你們就不覺得奇怪?”我挑眉看著蓮兒和華商,“我才來一宿,火停了、水清了、鳥也不聒噪了?這也太配合我出場了吧?”
我又看向木蒼離:“每年七月十五,山火發、水井翻、神木響……你們年年拜、年年熬,不憑天道律法行事,卻要抓個路過的‘福人’來壓煞,這不是神神叨叨,是什么?”
華商搖著扇子,眼神斜飛:“你若信自己福大命大,那便是天命‘福人’。若不信嘛——”
“便查一查。”蓮兒接口道,語氣冷淡,“神木山雖幽,卻非鬼域。若有異象,當查其由。”
我一聽,立刻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查!我就不信了,這破山頭還能跟著我喘氣不成?”
少年卻靜靜望著我,許久才道:“你若不信,可與我一探井脈、觀神木、巡火口——三日之后,若無異動,便可自行離去;若有災兆,便是天選,需留下鎮寨。”
我眨眨眼:“當真?”
“寨主之,不可戲。”
次日清晨。
我們便被帶去了寨后的古井邊。
“這井,是我父親當年命人重鑿的。”木蒼離輕聲道,“三十五年前,一夜地火,燒毀半寨。他說要給山留個眼,看得清山心火氣何時翻。”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你們……把自己當鍋蓋壓鍋上面?這井萬一噴了呢?”
木蒼離卻道:“井口若氣翻,井水便濁,寨中便戒火、閉寨、祀山。若水清,便知無患。”
我探手去摸,果然一股濕熱撲面,井口邊石發燙,水面還起了淡黃泡紋。
“像不像鍋蓋上起油花?”我呆呆看著水面,“別說地火了,像是要煮湯。”
蓮兒伸手在井口周邊虛探幾下,指尖微動:“井下似有地脈搏動。”
“你說是地熱?”我挑眉。
“不能妄下斷。”他淡道,“還需下井一觀。”
“誰下?”我往后縮。
“自然是你這個福星。”華商笑嘻嘻,“你這個壓寨夫人不就是為查異象、保山寨而來?”
我一手叉腰:“那你是護法,你護不護我?”
“我只護你不淹死。”
“你、你……”我咬牙,“給我根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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