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前的血,在清晨的陽光下,很快凝固成了暗紅色。
風一吹,那股濃重的腥氣便飄向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早朝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金鑾殿上,剩下的文武百官們,一個個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腳下的金磚能開出花來。
沒人敢抬頭去看龍椅上的女帝,更沒人敢去看那個站在文臣首位,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的青衫身影。
一朝血洗,三十七名朝廷大員人頭落地。
昨夜的京城,是蘇云的屠宰場。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李公公尖細的嗓音打破了死寂。
往日里總要爭執不休的朝堂,此刻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蘇云邁步出列。
他一動,所有人的眼皮都跟著跳了一下。
“陛下。”蘇云躬身,“逆黨已盡數伏法,查抄家產共計白銀三千一百萬兩,田產、商鋪無數,賬冊在此。”
徐耀祖抱著厚厚一摞賬冊,吃力地跟上前,將東西呈給內侍。
三千一百萬兩。
這個數字,讓戶部尚書的腿肚子都開始抽筋。
這相當于大周三年的國庫收入。
“另外。”蘇云直起身,聲音平淡地補充了一句,“臣在吏部尚書張柬府上的地牢里,還發現了一個人。”
女帝鳳目微抬,看著他,不說話。
“此人名蘇振,是臣……血緣上的父親。”
蘇云吐字清晰,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自稱是被張柬脅迫囚禁,以圖亂臣心神。臣已將其帶回府上,派人看護。”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女帝。
“如何處置,請陛下示下。”
這才是真正的試探。
他將蘇振這顆棋子的存在,直接攤開在女帝面前,看她如何落子。
御書房內,只剩下女帝與蘇云二人。
李公公早已帶著所有宮人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沉重的殿門。
女帝沒有坐,她繞過龍案,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一片被血色清洗過的天空。
許久,她才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蘇振之事,是你家事。”
她轉過身,目光落在蘇云臉上。
“朕乏了,卿自行處置便可。”
蘇云躬身:“臣,遵旨。”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蘇云心中再無顧慮。
這場戲,可以正式開演了。
次日,早朝。
氣氛依舊凝重。
蘇云再次出列,這次,他手里沒有賬冊,只有一份奏疏。
“陛下,逆黨雖除,但朝中尚有三十七個重要職位空缺,六部運轉多有滯澀。”
“國難當頭,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里回蕩。
“為免政務延誤,臣懇請陛下授予臣人事舉薦之權,由臣擇賢能之士,先行補上空缺,事后再由吏部追補文書。”
這話一出,滿朝嘩然。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蘇云。
這是要做什么?
一個人,要兼管吏部的任免大權?
張柬的頭才剛落地,他蘇云就要做第二個張柬嗎?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御史顫顫巍巍地走出來,跪倒在地。
“陛下,萬萬不可啊!吏治乃國之根本,人事任免,豈可一人獨斷!此例一開,國將不國啊!”
“臣附議!”
“請陛下三思!”
稀稀拉拉跪下了一小片,但比起昨日張柬振臂一呼的盛況,已然是天壤之別。
蘇云看著他們,一不發,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神情,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龍椅上,女帝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看著蘇云,眼神銳利。
“蘇愛卿。”她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平定北境,清洗朝堂,皆有大功。但功是功,過是過。”
“人事大權,關乎國本,確實不容一人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