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顏色。
綱手的世界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只剩下心臟擂鼓般的狂跳。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那抹紅色。
那張臉,那不服輸的神情……和記憶中躺在血泊里,身體漸漸冰冷的弟弟繩樹,以及同樣在任務中耗盡生命,再也無法對她微笑的戀人斷,重疊在了一起。
她引以為傲的、能轟出怪力的雙手,此刻卻抖得不成樣子。
醫療忍者的本能讓她想沖上去止血,可根植于記憶深處的恐懼,將她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
一天前,霧隱村,陰暗潮濕的地下水道中。
空氣中混雜著鐵銹與霉變的氣味。這里是陽光永遠無法照耀到的角落,也是情報與罪惡滋生的溫床。
“就這些?”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桃地再不斬高大的身影幾乎堵死了整個通道,他單手拎著斬首大刀,刀鋒上反射著遠處排水口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冰冷刺骨。
在他面前,一個瘦小的情報販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牙齒上下打顫,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鬼……鬼人大人,這……這已經是小的能弄到的,關于水影大人和長老會最近動向的全部情報了……真的,沒有了!我什么都不剩了。”
再不斬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一小袋金幣拋了過去。
沉甸甸的重量砸在情報販子懷里,讓他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瞬間擠出一絲貪婪的狂喜。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滾。”
一個字,讓情報販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水道的黑暗深處。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悄無聲息,正是白。
“再不斬先生,我們用政委大人提供的資金,已經收攏了村子里超過三成的‘邊緣人’,他們,有的曾經是您的部下,或是對村子現狀不滿的亡命徒。”白的語調平穩,像是在匯報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工作,“如今,在霧隱的地下世界,我們已經站穩了。”
再不斬冷哼一聲,將斬首大刀扛在肩上,昔日“霧隱鬼人”的兇名,加上鳴人提供的、足以讓任何亡命徒眼紅的充裕資金,讓他在短短時間內,就重新建立起了一股足以攪動風云的地下勢力。
“這還不夠。”再不斬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地面之上,那座被血與霧籠罩的村子,“光有這些還不夠,每天都有人死去。”
“明白。”白遞上一份卷軸,“我已經滲透進平民區、商業街和忍者學校的后勤部門,建立了初步的情報網絡。這是最近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包括民生物價、守備軍的換防時間,以及……”
白頓了頓,語氣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忍者學校,即將舉行一場特殊的畢業考試。”
“畢業考試?”
再不斬咀嚼著這個詞,眼神瞬間變得陰沉下來。那雙隱藏在繃帶后的眼睛里,翻涌起幾乎要凝成實質的血色。
他忘不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被稱作“畢業考試”的人間地獄。
封閉的房間,冰冷的兵器,還有昨天還在一起嬉笑打鬧的同伴。然后,一個冰冷的聲音宣布,只有殺死所有同學的人,才能活下來。
那天,他殺了整整一百個同學,踩著他們的尸體和溫熱的血液,才從那個地獄里爬了出來,獲得了“霧隱鬼人”的稱號。
“地點在哪?”再不斬的聲音冷得像是要結冰。
“村外的一座孤島,魚齒島。”白回答,“時間是明天上午。”
再不斬握著斬首大刀刀柄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凸起。他必須要去親眼確認,“血霧之里”的傳統,是否還在延續。
次日上午,魚齒島。
海岸邊的密林中,再不斬和白隱匿在樹冠之上,冷漠地注視著島嶼中央的空地。
數十名稚氣未脫的少年忍者,正手持苦無和短刀,進行著一場毫無章法、卻又血腥至極的混戰。
沒有規則,沒有戰術,只有最原始的殺戮。
一個男孩剛剛刺穿了對手的喉嚨,下一秒,他的后心就被另一把苦無洞穿。慘叫聲、兵器碰撞聲、臨死前的哀嚎聲,交織成一曲絕望的樂章。
這場景,與再不斬記憶中的地獄,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