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練,從日向家密室的出口傾瀉而下,在青石板路上鋪開一條冰冷的銀毯。
寧次走在上面,每一步都感覺不到重量。
額頭上,那道束縛了他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的“籠中鳥”,消失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從四肢百骸傳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身體是自由的。
只是,他并沒有那么地開心。
日向日足最后那句沙啞的“對不起”,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放。
他知道,這句話不是沒有溫情的份量。
但不多。
或許是和鳴人相處久了,寧次能敏銳地洞察到,那是一種在巨大壓力下的妥協,是一種為了保護自己親生女兒未來的投資。日向日足不是在向他道歉,而是在向鳴人所代表的力量低頭,是在為日向雛田和日向花火掃清未來的障礙。
他,日向寧次,不過是這場冰冷交易中的一個籌碼。
“也好。”
寧次在心中對自己說,他抬起頭苦笑一聲,感覺天地廣闊。
這樣很好。沒有虛偽的溫情,沒有廉價的原諒,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換。這才是世界的真實面貌。
鳴人政委,從未對他說過一句噓寒問暖的話。他只給了他一把槍,一個目標。
這比任何道歉,都來得真誠。
寧次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更沒有半分迷茫。他沒有走向分家的院落,而是在一個岔路口,毫不猶豫地拐向了村子最深邃的陰影之中。
月光照亮他前行的路。
“至少要完成一輪射擊訓練,我才睡得安心。”
……
次日清晨。
零號一如既往地在鳴人面前匯報工作。
“政委大人,‘空蟬’已于昨夜完成咒印解除。”零號語氣積極,“根據最新心理評估顯示,其忠誠度與任務專注度已達到峰值。外部束縛的移除,觸發了正向的強化效應。”
“意料之中。”鳴人沒有回頭,“給他開放所有訓練資料,設定更難的訓練任務,他現在應該很需要更大強度的刺激。”
“是。”零號應道。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鳴人開口。
門被推開,佐井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那身制服依然筆挺,但臉上不再是那副程序化的、空洞的假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帶著幾分羞澀和緊張的真實微笑。
“政委大人……我的……任務報告。”佐井的聲音有些小,他走到鳴人面前,雙手遞上一個東西。
是鳴人當初給他的那個綠色青蛙錢包。
鳴人看了一眼錢包,又看了看佐井。
“錢包里的錢,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變多了。”
佐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井野……山中家的指導員說,我的畫可以換來團子。她說,這叫‘勞動所得’。她說,用自己雙手賺來的錢買的東西,吃起來會更香。”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連忙從背后的畫筒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幅卷軸,在鳴人面前緩緩展開。
畫上,是一個少女。
金色的長發,紫色的眼眸,正對著一朵盛開的鳶尾花,笑得燦爛無比。
那笑容不再是線條的堆砌,畫筆捕捉到了少女眼中閃爍的光,嘴角揚起的弧度,甚至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此變得明亮。
畫風已然生動鮮活。
鳴人接過那個鼓鼓囊囊的錢包,掂了掂,目光在那幅畫上停留了許久。
他看著佐井眼中那抹真實的情緒光彩,看著他不再空洞的眼神,欣慰地笑了笑。
他將錢包推回到佐井的手中。
“干得不錯,士兵佐井。”鳴人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情緒,但佐井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認可,“這些錢,你拿回去,就當是你和山中家那位‘指導員’的活動經費吧。”
佐井愣住了,他緊緊攥著那個青蛙錢包,感覺它從來沒有這么沉重過。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鳴人的嚴肅眼神堵了回去,最終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光芒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