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井野發現那個少年在畫自己。
心臟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緊接著,一股熱流從胸口直沖臉頰。
他真好看。
雖然他嘴角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奇怪。
但沒關系。
真是奇怪的家伙,在干什么至少也得通知我一聲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呢。
說是驚喜也有些僵硬呢。
井野的心情瞬間像是被澆了蜜糖,雀躍得幾乎要哼出聲來。她故作鎮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悄悄挺直了腰背,擺出一個自認為最完美的側臉角度。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
少年的畫筆在畫板上飛速移動,線條流暢又精準,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穩定。
井野的好奇心壓過了那點少女的矜持。
她輕手輕腳地湊了過去,想看看自己在他筆下是什么模樣。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畫上的少女,五官、發型、衣著,每一個細節都和鏡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樣,精準得讓她佩服。
可……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那雙眼睛,空洞洞的,沒有神采。
那個笑容,僵硬地掛在嘴角,沒有溫度。
好看是好看,卻像一個制作精美的人偶。
井野心里的那點歡欣雀躍,被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沖淡了。
她再去看那個少年,卻發現他本人流露出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深不見底的失落。
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沮喪,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喂。”
井野的好奇心終于戰勝了一切,她大膽地開了口。
“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不高興?”
佐井停下畫筆。
他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向井野,嘴角依舊是那個標準到虛假的微笑。
“任務失敗。”
他的語調平直,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在宣讀一份枯燥的報告。
“我無法復現你面部肌肉群所表達的‘快樂’。”
井野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什么?
面部肌肉群?
這句堪比忍者學校教科書的怪異回答,讓井野的大腦當場宕機。
你和鳴人是同一個國語老師教的吧。
她一時間甚至分不清對方是在用一種新潮的方式搭訕,還是在嘲諷她的笑容不夠真誠。
可山中一族與生俱來的感知力,讓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精神層面的波動。
那是一種極致的困惑,一種面對無法理解的難題時的崩潰無力感。
他不是在開玩笑。
井野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年,是真的……不懂是真正的笑容。
一種混雜著同情與不可思議的情緒涌上心頭。
“哈?”
她雙手叉腰,決定親自下場“教學”。
“這個有什么難的?我教你啊!”
井野清了清嗓子,講了一個她自認為最有趣的冷笑話。
“烏龜受傷了,讓蝸牛去買藥。兩個小時過去了,蝸牛還沒回來。烏龜急了:‘他再不回來我就死了!’”
佐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等待下文。
“這時門外傳來蝸牛的聲音:‘你再說老子不去了!’!哈哈哈哈……好笑吧?”
空氣一片死寂。
只有幾只麻雀從屋檐飛過,留下一串嘰嘰喳喳的噪音。
佐井的嘴角依舊保持著那個完美的弧度,眼神里卻是一片茫然。
井野的笑聲尷尬地卡在了喉嚨里。
她不信邪,深吸一口氣,開始做起各種夸張的鬼臉,斗雞眼,吐舌頭,把自己的臉揉成一團。
“噗——”
“這樣呢?這樣總該好笑了吧?”
佐井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他如同最精密的鏡子,分毫不差地模仿了井野的每一個鬼臉。
一模一樣的斗雞眼。
一模一樣的吐舌頭。
但那張俊秀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像一個戴著人皮面具的木偶,在笨拙地模仿著活人的喜怒哀樂。
那場面滑稽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心酸。
“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