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兜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深邃,像一潭看不見底的深水,他溫和地笑著,試圖將對話的主動權拉回來。
鳴人冰藍色的瞳孔里,沒有映出對面男人的身影,只反射著天空冰冷的光。
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他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毫無溫度的語氣,開始解剖另一件事。
“大蛇丸的怒火,一直都指向三代目火影。”
“因為三代目沒有把火影之位傳給他,而是給了波風水門。”
“他的計劃,是摧毀三代目的統治,在木葉的廢墟上,向整個忍界證明,當年不選擇他是何等愚蠢的錯誤。”
藥師兜臉上的微笑沒有變化,但眼底的審慎卻又加深了一層。
這些事,高層忍者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但從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口中如此條理清晰地說出來,感覺完全不同。
鳴人向前走了一步,腳下的沙土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而團藏,想在同一片廢墟上加冕。”
“一個等著你和你背后的人拼光所有主力,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來收拾殘局的‘盟友’,比最兇惡的敵人更加危險。”
鳴人的聲音很平,卻像一把鋸刀,利索地劃開了那層名為“合作”的虛偽表皮,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利益算計。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穿透鏡片,直視著兜的眼睛。
“大蛇丸比我更想讓他死,不是嗎?”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讓兜那潭深水般的眼眸,終于泛起了一絲漣漪。
談話的性質,在這一刻悄然改變。
從鳴人單方面的索取,變成了對雙方共同利益的確認。
兜臉上的防御性微笑,第一次徹底消失了。
他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鳴人又向前踏了半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一個極具壓迫感的范圍。
鳴人的目光,從分析大蛇丸的利益,驟然轉向了兜的個人。
“但你,比大蛇丸更想讓他死。”
轟。
兜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
他身體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那是一種被天敵盯上后,最原始的應激反應。
鳴人沒有理會他瞬間的失態,語調依舊平穩,卻字字誅心。
他開始揭示他基于帝國政委的審訊經驗,與零星情報推斷出的,關于兜的過去。
“上次在死亡森林的交手,我觀察過你的體術。”
“那種為了達成目的,不惜自損也要攻擊敵人要害的風格,狠辣、精準、不留余地。”
“有非常明顯的,被‘根’訓練過的痕跡。”
“同時,你精通醫療忍術、情報搜集、心理誘導與多重身份偽裝,這完全符合‘根’培養頂級間諜的標準。”
“再加上,你是大蛇丸手下,少數能以木葉忍者身份,毫無阻礙地滲透進中忍考試的部下。”
“這說明你的身份檔案,真實地存在于木葉檔案館里,經得起任何審查。”
鳴人每說一句,兜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雪地里的人,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下,無所遁形。
鳴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像是在宣讀一份早已寫好的審判書。
“一個在木葉有真實檔案,卻又被‘根’從小培養的孤兒。”
“被塑造成一個沒有名字,沒有過去,只有代號的工具。”
“然后在價值被榨干后,又被當成可以隨時犧牲的棄子,安排到大蛇丸身邊,執行九死一生的臥底任務。”
“你的身份,你的過去,你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被那個藏在繃帶后面的男人,親手抹去了。”
鳴人說得如此具體,如此肯定。
因為在“根”組織里,他見過太多太多,有著類似身世,眼神空洞的工具。
“你為大蛇丸效力,只是在尋找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新的‘主人’來賦予你存在的意義。”
“但制造你最初所有痛苦的根源,是團藏。”
藥師兜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無法控制的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