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伊魯卡就睜開了眼。
他盯著天花板的木紋,腦子里有兩個漩渦鳴人正在打架。
一個,是那個用盡所有拙劣的惡作劇,只為換取別人哪怕一秒鐘注視的傻小子。
另一個,是昨晚那個眼神冰冷,視人命如草芥的處刑人。
兩個身影撕扯了一整夜,直到他的眼球爬滿血絲。
他猛地坐起身,再也躺不下去。
走出家門,冷風一吹,他才清醒幾分,腳步一轉,走向了商店。
“喲,伊魯卡老師,這么早?”老板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他,“給鳴人買的?這小子最近是長身體嗎,食量這么大?”
伊魯卡看著自己下意識搬空貨架,堆在柜臺上的杯面和零食,喉嚨發干,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沉重的塑料袋把他的手指勒出一道道紅印,火辣辣地疼。
他想,或許不是鳴人錯了。
是整個村子,是他們所有人,用一道道冷漠的目光,親手將那個孩子推下了懸崖。
而他這個當老師的,罪該萬死。
站在那扇熟悉的,掉漆的門前,伊魯卡抬手,又放下。
如此反復幾次,他才終于下定決心,叩響了門板。
咚,咚咚。
無人應答。
屋內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敲門聲在空洞地回響。
伊魯卡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幾遍。
“別敲了,那小子天不亮就出門了。”
對門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睡眼惺忪的阿婆探出頭,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大包小包上,有些詫異。
“出門了?您知道他去哪了嗎?”伊魯卡急切地問。
“誰知道呢。”阿婆撇撇嘴,“那小子今天怪得很,一身殺氣,我還以為他要去跟誰拼命呢。哦,對了,方向好像是第七訓練場那邊。”
話音未落,伊魯卡已經轉身沖了出去。
他提著那袋零食,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狂奔,塑料袋在身后甩來甩去,發出嘩啦的聲響。
可他再次撲了個空。
第七訓練場空曠寂靜,只有晨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伊魯卡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場地中央的一根木樁上。
那根給下忍練習用的木樁,已經不能稱之為“樁”了。
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凹坑與拳印,大塊的木頭被硬生生剜去,邊緣盡是炸開的木刺,仿佛被無數頭猛獸瘋狂啃噬過。
伊魯卡慢慢走過去,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一個深刻的拳印。
他甚至能想象出,鳴人是帶著何等的憤怒與痛苦,一拳一拳地將這里摧殘成這副模樣。
這絕不是那個吊車尾的笨蛋能做到的。
“你在找漩渦鳴人?”
一道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身后響起。
伊魯卡渾身一僵,猛然回頭,一個戴著貍貓面具的暗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后,像個幽靈。
暗部沒有理會他的驚駭,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繼續說。
“不必找了。”
“火影大人,親自召見了他。”
……
火影辦公室里,空氣凝滯得像一塊鐵。
猿飛日斬坐在桌后,面前的煙灰缸里,煙草已經堆成了小山。
他試圖用最溫和的長輩口吻開啟這場談話。
“鳴人,關于昨晚的事……”
“一份行動后報告。”
鳴人打斷了他,將一張紙放在辦公桌上,字跡工整得像是印刷品。
“任務名稱:機密卷軸回收。任務目標:回收封印之書,清除叛忍水木。任務結果……”
猿飛日斬看著那份報告,每一個字都透著一種非人的精準與冷漠。
他將報告推到一旁。
“我不是要這個。”
“那你需要什么?一場遲來的道德審判?還是對我個人思想狀況的無效質詢?”
鳴人的反問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
猿飛日斬的呼吸一滯。
“你變了太多,鳴人。你的思想……很危險。”
“危險?”
鳴人重復著這個詞,冰藍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波瀾。
“守護人類家園的理念,永遠不會危險。”
“人類家園?”
猿飛日斬皺起眉頭,這個詞匯讓他感到陌生。
“木葉,就是我在這個星球上認定的人類家園,對于家園的威脅,必須予以最徹底的凈化。”
“凈化……”
猿飛日斬咀嚼著這些陌生的、帶著鐵銹味的詞匯,一種源自未知的不安感,在他蒼老的心臟里蔓延。
“這些都是誰教給你的?”
“是真理。”
鳴人平靜地回答。
“是人類在無盡黑暗的宇宙中,用億萬人的鮮血與骸骨換來的唯一真理。”
猿飛日斬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和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對話,而是在面對一個從尸山血海中走來的戰爭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