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
蘇欣挽住了高興的胳膊,邊走邊道:“我老師身世也挺傳奇的。”
“哦?”
高興問:“都怎么傳奇了?”
“她親爹是地主。”
蘇欣右手畫了個大圈:“還不是小地主,而是隔壁縣最大的地主。”
“又是開明的瑞德地主唄?”
老網蟲高興道:“開局只有十幾畝薄田,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一條褲子恨不得打八百個補丁,攢點兒錢就買成地,一點點兒攢下萬畝良田。對長工那叫一個好,地主家吃糠,給長工吃白面饅頭大塊肉。”
“本子來了捐錢打本子,把本子打跑了又捐錢打禿子。”
“土改工作隊還沒來就主動把家里的地捐給新鄭府,扛起鋤頭下地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還把家里的房子家具都分給了鄉鄰……”
“哈哈。”
蘇欣笑道:“你說的這種地主,小說里都不敢寫。不過我老師她親爹原來確實是苦出身,最早是在離縣城七里地的村里磨豆腐的。”
“人生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高興也笑道:“豆腐佬逆襲成縣城首富,挺荔枝的故事。”
“勵志你個頭啊。”
蘇欣把手伸進高興的面包服里,擰了他一下:“豆腐佬帶著他妹妹去縣城賣豆腐,他妹妹被過路的軍閥部隊的營長看上了。豆腐佬主動把妹妹獻給了那個營長,營長賞了他幾十塊現大洋。”
“那他就是拿著那幾十塊現大洋發的家唄?”高興道。
“哪那么容易。”
蘇欣的手放在高興面包服里面不舍得出來了:“后來那個營長妹夫官兒越來越大,豆腐佬的地也越來越多。”
“小本子打過來,他頭一個投靠小本子當維持會長。小本子被打跑,他又扒上了接收大員,他兒子搖身一變,成了縣保安團團長。”
“大軍打縣城,他兒子頑抗到底,被大軍斃了。”
“老地主帶著家眷往南跑,路上遇到了潰兵,財物全被搶,女眷被糟蹋,老地主也被打傷,最后病餓而死,可謂是客死他鄉。”
“那你老師?”高興問。
“我老師的媽媽是老地主的第十八房姨太太。”
蘇欣道:“那老地主人稱三不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畝地,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大牲口,不知道有多少個孩子。”
“白毛女里面的喜兒你知道吧?”
“知道啊。”
高興道:“現在社會上已經開始有一種思潮,說喜兒傻,要是嫁給黃世仁,給黃世仁生個孩子,就能徹底實現階級躍遷。”
還鄉團的狗崽子反攻倒算可不是后世才有,八十年代就開始了。
“放他們的臭狗屁!”
蘇欣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老師媽媽的娘家開始比楊白勞家的條件還好,不是佃戶,而是家里有十幾畝地的自耕農。”
“后來家里人得了重病,不得已找老地主借了高利貸,又趕上旱災和蝗災,顆粒無收,還不上債。利滾利,最后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賣給老地主,都沒還完債。沒辦法,只能拿閨女抵債。”
“我老師的媽媽到地主家的時候才十二,而老地主已經五十多歲了。有一說一,她到了地主家確實是吃了幾頓飽飯,但那飯可不是白吃的。陰棗兒你聽說過嗎?我老師的媽媽就當過泡陰棗兒的藥爐。”
“聽說過啊。”
高興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陰棗兒也叫牝甘,就是把曬干的棗子放在黃花大閨女那里,泡發了吃,說是可以養生壯陽。”
“所以啊。”
蘇欣咬牙切齒道:“窮人家閨女到了老地主家不是去享福的,而是給人當肉屏風、美人盞、溫柔椅,吃老人痰,泡陰棗兒的。”
“可以考慮一下。”
高興摸著下巴尋思道:“老子的家財換算成地,也能當個坐擁萬畝良田的大地主了吧,上面那些調調兒,也得給老子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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