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來福在院子里接著跟師兄弟們糊燈籠,老亮燈鋪的學徒工還真不少。
“來福哥,等我出了徒,就到街邊賣燈,我自己削竹子,自己裁紙,一天輕輕松松就能賺幾十個大子兒。”
陳小旺的想法也是這里大多數人的想法。
無論學牛角燈還是紗燈的手藝,學徒們出徒之后都很難經營自己的生意,成本太高了,銷路也不好找,一般人根本開不起來鋪子。
小紙燈這行不一樣,這行對品牌和質量沒有太多要求,最主要的要求就是亮,只要學了手藝,就算沒有太多本錢,也能做個營生。
糊了一個多鐘頭的燈籠,掌柜的老亮走到了張來福身邊:“來福,別糊紙了,去那邊,跟你師兄學做骨架吧。”
張來福糊紙的手藝太熟練了,老亮覺得沒有練下去的必要了。
陳小旺在旁邊羨慕壞了,他比張來福早來了兩天,糊紙做得還不像樣子,張來福已經去學做骨架了。
王師傅過來看了一眼:“掌柜的,咱們這行里最難的就是做骨架,這小子剛來一天,就想做骨架,這不合適吧?”
老亮摸摸光頭:“這小子明顯不一樣,你還看不出來他……”
“我看不出來,”王師傅搖搖頭,“這是你的店,有些事你做主就行,但學藝這事兒得聽我的,他現在不能做骨架,先糊兩個月的紙再說!”
當家師傅就這么大脾氣,當著眾人的面,沒給老亮面子。
老亮搓搓光頭沒作聲,王師傅接著指點其他學徒。
張來福沒當回事,繼續專心致志糊燈籠,一直糊到了中午開飯,眾人把物料收拾干凈,廚娘和伙計端著飯桶菜盆過來了。
老亮從來不在吃上虧待人,今天中午有溜肉段和燉雞,張來福也餓了,盛了一大碗米飯,泡著雞湯,拌著肉段,吃得肚子溜圓。
吃飽了飯,眾人都回房歇息,張來福問陳小旺:“下午什么時候開工?”
“一般都是三點半,趕工的時候可能讓咱們早起一會兒,到時候有人來叫咱們。”
對于張來福的問題,陳小旺回答得都很認真,來福哥第一天學藝就能做骨架,師父不答應,掌柜的還替張來福說話,這是多大的面子?來福哥將來肯定是個大人物。
張來福很吃驚,這燈籠鋪的午休時間居然這么長:“掌柜的對咱們真不錯!”
陳小旺點點頭:“咱們掌柜的人品沒得說。”
在來福哥面前,一定要說掌柜的好話,他是掌柜身邊的紅人。
“怎么就沒得說了?”鄧岳川看向了張來福,“不就是中午多睡一會覺么?你這么有本事的人,這點小事兒還放在心上?”
張來福認真看著鄧岳川:“你怎么知道我是個有本事的人?”
鄧岳川冷笑:“你那本事都快藏不住了,以后見面,我們是不是得管你叫福爺了?”
張來福搖頭道:“不用那么客氣,叫福哥就行。”
鄧岳川咬咬牙,蓋著被子睡去了,睡到兩點多鐘,伙計小楚在門外招呼:“張來福,掌柜的讓你過去。”
張來福揉揉眼睛:“干什么去?”
“讓你出去跑趟腿,快來吧。”
張來福去找楊老亮,鄧岳川把這事兒記下了。
楊老亮平時也住在鋪子里,他的臥房很大,四面墻壁都糊著金粉壁紙,靠墻是一張楠木書架,書架上沒有書,擺滿了擺件——有瓷的、銅的、玉的,還有幾件是玻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