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運生沒作聲,他不認識這位賀六爺。
賀云喜又沖著周圍人喊道:“在場諸位都愿意給我這面子吧?”
賀六爺?
誰呀?
在場眾人都不認得他。
這人閑的吧?他管這個做什么?
可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場眾人也都想看看這賀六爺怎么評這個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賀云喜氣勢越來越足,他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弄清楚了,對李運生道:“這位大夫,他上來就說你是騙子,這肯定不對。
但實話實說,你們祝由科這行我見過不少,蒙人的居多,真會治病的祝由科,我確實沒見過幾個。
人家小兄弟說的也沒錯,你是大夫就得會治病,不會治病就不能在這騙人。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沒有病人,你也沒法治病,也不能就說你是個騙子。
今天我來的巧了,身邊正好有個病人,小楊,你過來。”
一個小伙子捂著臉走了過來,右邊的腮幫子腫得老高。
賀云喜拉著小伙子,先向李運生介紹病情:“這是我朋友小楊,犯了牙病,疼了好幾天,吃不下,睡不著,人都快扛不住了,你看看這病能不能治得好。”
李運生讓小楊坐下,讓他張開嘴看了看。
牙床腫了,有個鵪鶉蛋大小的包,外皮發白,里邊好像化膿了,牙齒倒是沒看出有什么問題。
“你去別的醫生那看過么?”
小楊點頭道:“游醫看過了,醫館也去過了,洋人的醫院也去過了,都治不好!”
李運生用銀針挑了挑腫包,出了血,但不流膿。
小楊疼得臉頰直顫:“你可別挑了,沒用,這里邊沒東西。
洋人的醫院把這腫包都切開了,什么都擠不出來,該疼還是疼。”
賀六爺在旁道:“你要是不會治,趁早明說,我這朋友已經受過不少罪了,可不能再讓你糟蹋一遍。”
李運生盯著小楊看了好一會,問道:“你是做更夫的?”
小楊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夜里的露水氣,一般人身上的露水氣不會這么濃,一看就是夜里干活的,再看你這腿腳十分強健,平時應該不少走路。”
小楊點頭道:“你看的挺準,我就是打更的!”
李運生接著問道:“你上個月是不是去了蘭花街東街口?”
“肯定得去呀,蘭花街是我的地界,只要上工就得去!”
李運生帶著些許喜色,他找到病根了:“東街口的灰坑里有具尸首,你看見了么?”
小楊連連點頭:“看見了,那尸首都生蛆了,那天晚上我值班,看見這尸首,嚇了我一跳,還是我報的巡捕房。”
李運生微微點頭道:“這就對了。”
賀六爺搖著扇子:“什么對了?你問這么多干什么?你會不會治病,給個痛快話!”
李運生笑道:“六爺,您別急呀,不管哪一科的大夫,治病之前肯定得把病情問清楚。”
賀六爺收了扇子,拿出煙袋鍋子抽了一口:“你問清楚了沒?問清楚了趕緊治病,誰也不是個閑人,哪有功夫在這聽你扯淡!”
李運生真就開始治病了,他拿了一張符紙,沾了些水。
張來福看著符紙上的文字和圖畫,雖說看不明白,但覺得一筆一畫都非常精致。
李運生右手拿著符紙,在左手食指上卷成了一個紙卷兒,讓小楊咬住。
小楊有點害怕:“我不敢咬,疼。”
李運生逼著他咬:“想治病就得咬著,哪疼往哪咬,越疼越得咬住!”
小楊把紙卷咬住了,李運生又在旁邊一棵柳樹上,用水貼了一張符紙,念念有詞道:
“身前仇,身后怨,天理昭昭有分辨!
冤仇與他不相干,幫你收尸他心善!
是英雄,是好漢,聽我良一句勸!
有冤且到地府伸,閻君做主有公斷!
良相勸莫糾纏,不聽良看手段,
靈符見火燒成灰,讓你魂飛魄也散!
兄臺,快走吧!看你是個苦命人,我不想對你動手,你就別糾纏這位小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