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福還想多問兩句,車夫拉著車,已經走了。
素不相識,沖著五個銅錢,給了一句提醒,這就算仁至義盡了,車夫把車拉回到戲院門口,接著等活。
第一場戲還沒散場,等了好一會也沒人坐車,車夫正在打瞌睡,忽聽售票口那有人說話。
“今天有沒有一個外州人來這買過票?”
賣票的很不耐煩:“您是不是來聽戲的?聽戲您就買票,不聽戲您上別處轉轉。”
那人不惱火,笑了笑:“你是新來的吧,是不是不認識我?”
短短一句話,車夫覺得好像聽見了些唱腔。
不只有唱腔,好像還有琵琶聲。
賣票的聲音軟了:“那,那什么,有一個人,滿身都是泥,一個鐘頭之前來買過票,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州的。”
……
走在馬路上,張來福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有沒有正經來歷?
我是被土匪綁架來的,一個十分無辜的人,這個來歷算正經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存在了不到十秒鐘就消散了。
宋永昌這群人是土匪,正常情況下,土匪在任何國家都屬于不合法的存在。
這些土匪自己的來歷都不正經,張來福的來歷怎么可能正經?
巡捕房只管打擊非法外來者,至于是否無辜的問題,這根本不在巡捕房考慮的范圍之內。
想到這里,張來福加快了腳步。
張來福是坐火車來的,還得坐火車回去,坐火車就得來戲院。
我能想到這一點,老宋肯定也能想到,他很快就會來戲院找我。
得盡快離開這條街,最好能盡快離開黑沙口。
走了一會兒,張來福忽然覺得一陣心慌,他肚子餓了。
摸了摸口袋,身上還有八個銅元和二十來個銅錢。
這些錢夠路費么?
先填飽肚子再說,不然跑路都沒力氣。
街邊有不少店鋪,有賣鞋的,有賣布的,有賣醬的,有賣醋的,可張來福走了半天,沒有找到飯館。
穿街過巷,走到一條馬路上,張來福一看路牌,這地方叫珠子街。
這條街很熱鬧,還有不少小攤賣吃的,張來福正想著該買點什么,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挑著一座廚房,來到了張來福面前。
說他挑著廚房,還真不夸張,一根扁擔,左邊掛著爐子,右邊掛著架子。
架子上有三排抽屜,上邊放著皮和餡,中間放著面板,下邊放著碗和筷子。
爐子旁邊還掛著幾個水桶和一籃子柴火。
男子把挑子往地上一放,吆喝一聲:“餛飩~開鍋!”
這是賣餛飩的?
光看這身裝備,就知道這個人很專業。
攤主把鍋蓋掀開,一股鮮香的熱氣撲進了張來福的鼻子。
這味兒太饞人了,張來福湊到近前,問道:“多少錢一碗。”
攤主一邊收拾挑子,一邊吆喝道:“添柴生火把湯燒,一家營生肩上挑!五個大子真不貴,皮薄大餡滋味高!”
五個大子一碗?
張來福覺得挺貴的,可這撲鼻的香味兒,讓他實在挪不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