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一層,是在含蓄地表明:
大家是分不開的集體,這句話的分量最重。
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高育良不是李達康。
兩人的羈絆太深,非三兩語能說清。
所以此刻,祁同偉的話,
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亮劍,令趙立春無法明的亮劍。
不過趙立春亦是老謀深算,當即有了制衡之策,
只短短一句,便令祁同偉心境大亂。
只聽電話那頭趙立春略帶關切地問道:
“同偉,你做得不錯。
對了,你退股的事,
你老師高育良可知情?”
此一出,祁同偉與高育良的視線交匯一處。
高育良明白,此刻自己不該流露情緒。
然而,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絲錯愕。
雖迅速調整,朝祁同偉信任地點了點頭,
但仍明顯看出,祁同偉神色有異。
只聽得他口中艱澀答道。
“我沒告訴老師。”
趙立春在電話那頭既羨慕又欣喜。
羨慕的是高育良竟有這樣出色的學生——有這樣的弟子輔佐,將來的省長生涯該多么順遂。
若自己也有這般助力,此刻怎會腹背受敵。
而欣喜的是,他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
文人相輕,總帶著多疑的毛病。
此刻的祁同偉顯然是背著高育良行事,但對高育良而,隱瞞就是一種背叛——這正是文人官員最脆弱的命門。
這也是對祁同偉的警告。
盡管雙方已是無法退場的合作關系,卻不代表趙立春不能做些手腳。
方才那句話,就是最直白的敲打。
多年政治斗爭的經驗,讓他有無數祁同偉想象不到的手段。
趙立春的語氣忽然變得語重心長:“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也瞞著老師?這事你得跟他好好說清楚。
雖然做得對,但要顧及你老師的感受。
他向來把你當親兒子看待,凡事要多商量,要懂得尊重。”
“美食城的事你直接找我談,我很欣慰。
就按你的想法辦,別給百姓留負擔。
瑞龍要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這是我給你的權力,不必顧忌他的面子。”
“去忙吧,我始終都在。”
電話掛斷后,祁同偉知道這事算是解決了。
但他剛要解釋退股的事,高育良便擺了擺手。
“同偉,趙立春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他就是想挑撥我們。”高育良語氣溫和,“說來矯情,但我確實把你當兒子看,早已不只是學生。
這事你做得很好,當初和趙瑞龍合作是情非得已。
如今有得選,誰愿意做牽線木偶?”
既然外面的事務都交由你打理,我也就安心了。
我不會干涉,也不會妨礙你行事。
不過,如果小鳳跑來向我抱怨,我可不會輕饒你!”
說到這里,高育良不由得放聲大笑。
此時,祁同偉心頭最后一絲顧慮也隨之消散。
兩人談笑風生,一同走向餐廳。
如今高育良心頭的最后一點隱憂即將消除,自然神清氣爽。
宴席盡歡而散后,望著祁同偉遠去的背影,高育良低聲自語:
“同偉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大到讓我都有些不安。”
正在收拾東西的吳慧芬聽到這話,不以為然地應道:
“再怎么變,他不還是你的學生嗎?你就是年紀大了,總愛胡思亂想!”
這話讓高育良眼前一亮。
沒錯,無論如何改變,他終究是我的學生。
88
你怕趙瑞龍?就不怕我祁同偉?
清晨的公安廳門前,依舊是人來人往,熙攘不絕。
作為全省公安系統的核心,每日處理的事務和接待的人員絡繹不絕。
此時,呂州市公安局長坐在車內反復思量,該如何與祁同偉溝通。
裴擒虎年事已高,再干一屆就要退休了。
如今卻要面對比他年輕十來歲的上級,心中難免忐忑。
畢竟這件事非同小可,明擺著是自找批評。
他怎么也沒想到,手下的警員竟敢如此行事。
說實話,他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祁同偉剛為呂州公安局撥了八百萬元,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冒出這樣一件事,讓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不到半天,他就把事情徹底查清了。
這完全是神仙打架,他哪敢得罪趙瑞龍?但又不知該如何面對祁同偉。
在反復糾結之后,他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邁進了公安政務大樓。
此時,祁同偉正在擬定贓物處理條例。
上次借侯亮平之手辦成的事,若能妥善處理,每年可增加三四成的經費,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因此,祁同偉此刻格外專注。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沒想到這個時間會有人來訪。
裴擒虎大吼一聲,沖了進來,他原以為會遭到一頓呵斥。
然而,祁同偉正埋頭忙碌,連頭也沒空抬起。
裴擒虎雖然年長,但在公安系統里摸爬滾打多年,心思何等活絡。
就連一向實在的趙東來,都懂得適時博取同情、吸引注意,更何況裴擒虎這樣的老手。
他瞥見祁同偉桌上的茶杯空了,便不動聲色地續上水,輕輕放回原處。
祁同偉頭也不抬地道了聲謝,下意識抬眼,正對上裴擒虎笑得如菊花般燦爛的老臉。
“老裴?你怎么到廳里來了?呂州不忙嗎?還有空過來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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