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伸手便攥住梁生的胳膊,拖拽著往外走。
“我的戲本!”梁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理智,瘋了似的掙扎,枯瘦的手指不顧一切地伸向散落的紙片。
粗糙的地面磨得他指尖皮開肉綻。
溫熱的血珠滲出來,他卻渾然不覺得痛。
王奎抬起腳,重重踩在他抓著戲紙的手背上,鞋跟狠狠碾了又碾:“京里誰不知道?你梁生的戲,只有嚴硯之能唱得活,如今他死了,你的戲本,就是一堆沒人要的廢紙!”
這句話像一把生銹的鈍刀,扎進梁生的心頭。
他所有的掙扎瞬間被抽干力氣。
整個人似丟了魂一般,任由弟子們拖著胳膊,硬生生拽出瓊花樓,扔在冰冷的街角。
他懷里還死死護著那堆皺巴巴、沾著血痕的戲紙。
他癱在地上緩了許久,才用盡全力撐起身子,腳步踉蹌地走出街角,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他買了兩瓶酒,又要了些黃紙蠟紙。
一路走著,不知走了多久……
終于停在了一座孤零零的墳前。
周圍雜草叢生,唯有這方小小墳冢干干凈凈,墳前的草木修剪得整整齊齊,沒有半分荒敗。
梁生緩緩蹲下身,在墓碑前盤腿坐下,又從懷中摸出一塊洗得發白的方巾,細細擦拭碑上的浮塵。
歲月侵蝕,讓墓碑上字跡略顯微蒙。
他擦得極慢,連縫隙里的污垢都不肯放過。
這是嚴硯之的墓。
二十年來,無論風霜雨雪,梁生雷打不動每月來一次。他會用小鏟鏟去墳邊的雜草,用布巾拭凈墓碑的塵灰,像守護一份不可觸碰的念想,從未有過半分懈怠。
他燒了黃紙,青煙裊裊升騰,纏繞著墳塋不肯散去。
他又倒了滿滿一杯酒,傾灑在碑前:“硯之,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