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赤紅得像要滴血,直直瞪著常姨娘,拳頭“砰”地砸在桌面上。
茶盞震得晃了晃,濺出的茶水燙了手都渾然不覺。
他早習慣了把疼和怨都藏著,在父親面前裝沉默,在旁人面前裝怯懦。
只有在母親面前,那點壓不住的戾氣才敢漏出點尖。
“她是哪里來的野表妹?憑什么爹要護著她。我在他眼里,還不如一個外人?”
“逢安!”常姨娘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聲音放得又輕又緩,“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爹不重視你,府里人也看輕咱們娘倆,可你得自己立起來啊……”
“我不需要他重視。”鄭逢安眼底的兇相越來越重,額角的青筋繃得像要炸開,“我自己行的。”
“說得輕巧。咱們是商賈出身,你又是庶出,在這府里本就難站得住腳。”常姨娘的聲音帶著哀求,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唯有好好讀書,將來謀個前程,才能挺直腰桿。”
“娘,你太安分了!”鄭逢安咬著牙,語氣里的不屑像淬了毒,“憑什么咱們就得忍氣吞聲?憑什么他們就能高高在上?”
“人不能什么都要,”常姨娘的眼淚終于沒忍住,順著臉頰往下淌,“一旦起了貪念,就會生出無窮的妄念,那些念頭會把你拖進火坑,要了你的命。”
“呸!誰能要我的命,我先殺了他!”鄭逢安的語氣硬得像塊鐵,眼底閃過的狠厲,不是孩童的氣話,是藏在骨頭里的陰鷙。
他早就恨透了這府里的每一個人。
恨他們的輕視,恨他們的冷漠。
常姨娘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他狠狠打斷。
“別煩了我。”鄭逢安猛地退開幾步,甩下這句話時,轉身就往外走。
房門被他摔得“噼里啪啦”響。
震得窗欞上的紙簌簌發抖,像在替他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