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我是哪里得罪了你,讓你那般苛待我!”溫毓說。
李嬤嬤怔然,面露心虛。
溫毓懶懶的依在榻上,語氣仍平靜:“我一出生就由你照顧,可你是怎么照顧我的?吃的是冷飯,穿的是舊衣,我的月例銀子,也被你貪得所剩無幾。當年我被送走,你就急著向趙氏賣好,你我到底主仆一場,真叫人寒心啊。”
“老奴……老奴也是被形勢所迫。”她哆嗦著狡辯道,“姑娘不念舊情,也該念在我年紀大了,又何必欺我死啊。”
“死了好啊,死了便埋了。”
“你好歹是我一手喂大的!怎么能說出這種無情無義的話……”
“掌嘴!”溫毓突然沉下臉。
云雀上前,兩個耳光扇在李嬤嬤臉上。
溫毓說:“我是我母親所生,天地善養,你一個慣會攀高踩低的老東西,也敢臆想養育之恩?”
李嬤嬤被打得滿嘴是血。
再說不出話。
溫毓嫌惡地別開眼,擺手道:“滾遠些,別臟了我的地方,往后,更不許在我面前出現,否則,我剜了你的眼!”
一道銀光從李嬤嬤眼前閃過。
真像有把刀子要來剜她的眼。
嚇得人都癲了。
最后被架了出去。
屋里伺候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
“別怕,我不常殺人。”溫毓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起來嬌弱可欺,臉上帶著軟乎乎的笑,“死人比活人麻煩。”
丫鬟們垂著頭,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連聲都不敢應。
她要的從不是服軟,是要這些人從骨頭里怕——怕到連跟她對視,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眼睛還能不能保住。
屋里人退去,溫毓看向一直縮在角落里的黑影。
諷刺道:“不過吃她幾口奶,你就真把她當娘了?”
“她以前……經常打我,沒人管。”
“窩囊廢。”
“你不是我,又怎么會懂我的處境。”
“狗屁的處境!裹著巴掌的糖,也讓你吃得這么香?真是被人欺久了,連自己是個人都忘了。”溫毓的話,從來都是最扎心的。
黑影沉默了很久,最后一溜煙,不見了。
大雪越下越急,整個沈府都裹在一片死寂的白茫茫里。
沈祺瑞傍晚才從衙門回來。
趙氏在屋里擺了飯,陰陽怪氣的和沈祺瑞告起了狀。
“老太太被她氣得犯了病,吃了好幾碗藥,這才進了家門,又把自小照顧她的乳娘給打傷了,這以后,還怎么管教?”
“她今日還當著眾人的面,說我不配做她母親……”趙氏說時紅了眼,語氣里裹著委屈的尖酸,“老爺,我到底不是她的生母,她心里不認我。”
溫毓抬棺擋門的事,已經在徽州城里傳開了。
沈祺瑞聽到時,氣得摔爛了衙門里的硯臺。
“她認不認你,你都是她母親。”沈祺瑞重重吐出一口氣,語氣滿是不耐,“讓她鬧吧,橫豎過完這個年,朝廷的調任文書一到,就把她送出去。”
趙氏忙抹去眼淚問:“進京的事,定下來了?”
“哪有那么容易。”沈祺瑞沒胃口吃飯,起身要回衙門。
“這么晚還去衙門?”
“出了樁命案。”沈祺瑞眉頭緊蹙,語氣里滿是惆悵與煩躁,話鋒卻陡然一轉,帶著幾分不耐,“算了,跟你一個婦道人家說不清楚。”
他又想起什么,語氣添了幾分嚴肅:“你如今掌家,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上下和睦,是你的本分!多上點心,別叫人笑話,丟了我的臉。”
沈祺瑞重面子。
在他眼里,后宅的妥帖不過是維護他顏面的基石。
趙氏卻心里酸楚。
這幾年,丈夫待她的態度一日冷過一日,有時還會當她面提起云曦的生母柳氏。
稱贊柳氏出身名門,頗有體面。
話里話外,都是在嫌她鄉野出身,粗俗寡識。
而那個柳氏留下的孽種,今日竟當眾羞辱她。
這口氣,她怎能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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