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準協議”的存在,如同一道無聲的陰影,籠罩在所有知情者的意識之上。它與“歸零協議”那斬釘截鐵的審判不同,更像是一種緩慢而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一種宇宙自身的“新陳代謝”。對抗它,如同對抗引力;理解它,是唯一可能的出路。
索菲婭將自己幾乎完全沉浸于“鑰影”之中,不顧艾拉和老院士擔憂的目光,在織網者留下的、橫跨無數輪回紀元的記憶洪流中艱難搜尋。她不再尋找具體的解決方案,而是試圖理解“校準協議”運行的模式和邏輯。
她發現了一些零散的線索。在某些極其古老的紀元末期,當某個宇宙或文明集群的發展呈現出高度“同質化”或“極端化”傾向,嚴重偏離了某種難以喻的“多樣性基準”時,便會觀測到宇宙常數發生極其緩慢、但波及范圍極廣的“漂移”。這種漂移并非毀滅,而更像是一種重置傾向,將過于偏離的“指針”gentlybutfirmly推回某個中軸范圍。織網者將其記錄為“基準漣漪”。
“不是懲罰,是……平衡。”索菲婭疲憊地退出深度連接,向微瀾和回響編織者傳遞她的發現,“‘校準協議’維護的,似乎是多元宇宙整體可能性的‘健康頻譜’。當我們的活動,無論是網絡的定義,還是你的編織,導致某個區域或某種發展模式過于‘突出’或‘壟斷’,以至于壓縮了其他可能性的生存空間時,就可能引發‘基準漣漪’。”
這解釋了為何他們的活動會觸及這個古老協議。宇宙共鳴網絡連接七百萬文明,其定義的“可能性”場影響力巨大;回響編織者更是能直接轉化記憶、影響現實基底。他們的力量本身,就是巨大的“變量”,若不加引導,確實可能在不經意間導致局部“可能性生態”的失衡。
微瀾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核心:“所以,我們不能只關注避免‘歸零’那種徹底的否定,還要確保我們的存在和行動,是豐富了多元宇宙的‘可能性光譜’,而非讓它變得……‘單調’?”
“一個更精細的平衡。”回響編織者的意念傳來,帶著深思,“不僅要在‘存在’與‘虛無’間共舞,還要在‘多樣’與‘統一’間走鋼絲。”_
它開始調整自己的“編織”策略。它不再僅僅專注于將單個記憶精華轉化為“定向啟迪”,而是有意識地在網絡中不同的“可能性富集區”,播種下彼此互補甚至略帶矛盾的啟迪種子。
在一個區域,它固化了某個崇尚集體和諧文明的“共生”理念;在另一個相距不遠的星域,它則引導著某個推崇個體英雄主義文明的“突破”精神。兩者并非對立,而是構成了發展路徑上的不同側重與張力。它甚至在同一個星系的不同行星系,播撒下基于不同古老記憶美學的“藝術傾向”種子,鼓勵未來文明在交流中碰撞出新的火花。
它試圖通過自身的“編織”,主動維護和增強局部區域的“可能性多樣性”。
與此同時,微瀾也引導著宇宙共鳴網絡,不再均勻地施加影響。她開始有意識地將網絡的能量導向那些顯得“沉寂”或“可能性貧瘠”的區域,如同灌溉干旱的土地,gently激發其內在的潛力,而非僅僅強化already繁榮的“可能性綠洲”。
這些調整細微而持續,旨在讓他們自身的存在和活動,更自然地“融入”多元宇宙的背景波動之中,成為其豐富多樣性的一部分,而非一個需要被“校準”的異常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