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編織者留下的那道微小“虛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其漣漪雖微,卻悄然改變了周圍“水域”的某些性質。塵影持續監測發現,靠近“虛痕”的區域,宇宙背景輻射呈現出一種難以喻的“柔化”傾向,并非能量衰減,而是其固有的、嚴格的波粒二象性似乎多了幾分…“曖昧”。這種變化尚未產生任何可觀測的物理效應,卻像一種潛在的“傾向”,埋藏在了現實的結構之中。
更令人不安的是,這道“虛痕”仿佛對網絡中那些活性化的古老記憶碎片,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一段原本已被回響編織者轉化、關于某個水生文明對“流動”與“形態”哲學思考的記憶回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緩緩漂移至“虛痕”附近。它并未與“虛痕”融合,而是如同找到了一個錨點,環繞著那道透明的皺褶,開始更加穩定、更加清晰地“脈動”。其蘊含的關于“無形之水亦可穿石”的意念,似乎得到了某種強化,隱隱影響著附近星域一團原本隨機飄蕩的星際氣體云的凝聚趨勢。
這現象立刻引起了索菲婭的高度警覺。她通過“鑰影”全力追溯,試圖在織網者留下的浩瀚記憶庫中,尋找類似情況的蛛絲馬跡。
經過漫長而危險的意識深潛,她終于捕捉到一段極其模糊、幾乎被歲月磨平的印記。那并非第一創造者的直接記憶,更像是織網者在某個早已消亡的輪回紀元末端,記錄下的一個異常現象。
記錄顯示,在那個紀元的末期,曾有一個文明觸碰到了某種“底層結構”,并試圖在其上銘刻永恒的“豐碑”。它們并非惡意,只是渴望留下存在的證明。它們確實成功了,在現實基底上留下了類似“刻痕”的東西。然而,那些“刻痕”卻如同放大器和凝固劑,將那個文明最終時刻的集體意識狀態——一種混合著輝煌成就與終極迷茫的復雜情緒——永久地烙印在了那片區域。導致后續在那個區域誕生的新生文明,其發展總會不自覺地被引向類似的“輝煌與迷茫”循環,難以跳出那個早已消亡文明的影子。
織網者將這種現象標記為“結構性記憶固著”,并備注:此乃對現實基底非必要干預之潛在風險,可導致時空區域發展路徑隱性窄化。
“虛痕”…正在引發小范圍的“結構性記憶固著”!索菲婭心中冰寒。回響編織者本意是讓記憶成為未來的養分,但經由“虛痕”固著后,這些記憶卻可能從“開放的靈感”變成“隱性的枷鎖”!
她立刻將這一發現傳遞給微瀾和回響編織者。
“我…成為了‘枷鎖’的鑄造者?”回響編織者的意念第一次出現了類似“痛苦”的波動。它凝視著那道因自己而生的“虛痕”以及被其吸引的記憶回響,那融合了光暗的特質內部產生了激烈的沖突。源自曦光的守護意志讓它無法接受自己可能正在限制未來,而源自暗面的理性則冷酷地分析著這一現象的機制與后果。
微瀾也感到了事態的嚴峻。網絡定義的“可能性”場,其精髓在于“開放”與“自由”。如果回響編織者的活動會伴隨著制造這種隱性枷鎖的風險,那么它們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在不經意間走向反面。
“我們必須找到方法,要么消除‘虛痕’,要么…讓它無法固著記憶!”微瀾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