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畜生,根本不是人。把門一關,往死里打。
也就出事的前兩天,怪了,突然就消停了,一整天都沒見著人影。”
擇菜的大媽用衣角擦了擦眼角:“我跟你說,最邪門的是出事頭一天。
那天下午,我看見老魏自個兒出門,樂呵呵的,手里還拎了瓶酒回來。就是那什么……春花酒。
他一個人坐在門口,還拉著老張頭(指了指叼煙袋的大爺)陪他喝呢。”
帶隊的老警察看向那位大爺。
大爺點了點頭,眼神飄向了遠處,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是。我瞅著他不對勁啊,就問他,老魏,你這是咋了?中彩票了?
他也不多說,就講沒事兒,想開了。喝完酒,他塞給我一個信封,黃皮紙的,厚得很。”
老警察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
“他跟我說,老張,這東西你先替我收著。他說,要是我死了,那幾個小王八蛋還念著我是他爹,愿意給我蓋上土,你就把這信封給他們。
要是他們連張草席都懶得給我卷……你就把這信封拆了,里面的東西,全是你的。
拿著這錢,勞駕你,把我這把老骨頭燒了就行。’”
話音落下,整個院子死一般寂靜。
帶隊的老警察深吸一口氣,暗自罵了句畜生:“大爺,東西呢?拿出來。這很可能是關鍵證據。”
“哎!哎!”老張頭如夢初醒,趕緊一溜煙跑回自己屋里,里面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動靜。
不一會兒,他捧著一個被壓得有些褶皺的牛皮紙信封出來,鄭重地交到警察手里。
“拿證物袋封好!”
一行人帶著這份沉甸甸的證據,迅速返回了省廳。
證物袋被小心翼翼地拆開。
信封里,是兩沓用皮筋捆得整整齊齊的鈔票,一數,正好兩萬塊。
錢的下面,壓著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是那種最便宜的學生作業本紙。
展開信紙,上面是幾行歪歪扭扭的字,筆跡顫抖,好幾處都被淚水或是什么液體洇開,模糊了一片。
那是一封遺書。
“翠蘭,我來找你了。
這身子骨,是真撐不住了。
里頭跟刀子絞一樣疼,外頭……外頭也疼。我這輩子沒做過啥壞事,老天爺咋就這么罰我。
我總想著,那筆拆遷款是留給孩子們的,是我這當爹的最后一點用處。
我捏在手里,是怕我真倒下了,身邊連個端水的人都沒有。可我沒想到啊,他們……他們等不及了。
拳頭落下來的時候,我咬著牙,卻總想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們不知道,我早就沒想活了。
前兩天聽人說,有一種叫云中夢的酒。喝多了,人就能舒舒坦坦地睡過去,跟做夢一樣。
我想,這名字好。我就當是做個夢,夢里就走到你那兒去了,再也沒人打我了。
信封里那兩萬塊錢,是給隔壁老張的。他是個好人。
要是我那幾個‘孝子賢孫’還愿意給我收個尸,這錢就讓老張拿著,算我謝謝他陪我喝了最后一頓酒。
要是他們連看我一眼都嫌臟……就讓老張拿著這錢,把我燒了,隨便找個地方撒了就行,省得占地方,礙他們的眼。
翠蘭,我這一輩子,沒啥大出息,讓你跟著受苦了。現在好了,我來陪你了。
別嫌我來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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