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黑壓壓的北狄蠻兵如同出閘的野獸,嚎叫著撲向殘破的關墻!火把的光在猙獰的臉上跳躍,映著雪亮的彎刀,匯成一片死亡的洪流!
    墻頭上,剛剛被戰鼓驚醒的王朝士兵們,有的還在揉眼,有的手忙腳亂地尋找兵器,更多的則是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兇戾氣勢嚇得腿肚子轉筋,臉色慘白如紙!絕望的氣息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本就搖搖欲墜的防線!
    王猛將軍的咆哮在夜風中炸開:“頂住!給老子頂住!弓弩手!放——”聲音嘶啞,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稀稀拉拉的箭矢從墻頭飛出,如同病弱的飛蛾撲向火焰,瞬間被洶涌的蠻兵洪流吞沒,連個像樣的水花都沒濺起。
    完了!
    江嶼白縮在冰冷的墻角,懷里死死抱著那塊發燙的黑石頭和徹底黑屏的手機,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他看著一個北狄蠻兵已經嚎叫著攀上了離他不遠的墻垛,獠牙在火光中閃著寒光,手中的彎刀高高舉起,眼看就要劈向一個嚇傻了的年輕士兵!
    那士兵瞳孔渙散,手里的長矛“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褲襠瞬間濕了一片,腥臊味混在血腥硝煙里。
    極致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間攥緊了江嶼白的心臟!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手機屏幕上最后閃過的那行字:充能中斷!和那句魔性的“送你回老家炕上坐!”像兩個瘋狂的念頭在打架!
    沒電了!沒電了!但石頭在發燙!那破歌…那破歌!
    電光火石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理智!他猛地抓起那塊滾燙的黑石頭,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砸向旁邊一個倒扣著的、沾滿泥污和血跡的破銅盆!
    “哐——!!!!!”
    一聲震耳欲聾、毫無節奏、純粹是金屬撞擊的巨響,如同平地炸雷,猛地撕裂了落鷹峽絕望的夜空!聲音尖銳、粗暴、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這聲音是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如此…難聽!就像一千只破鑼同時被敲碎!
    正準備揮刀砍下的蠻兵動作猛地一滯,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墻頭上所有被恐懼攫住的士兵,也被這聲“破鑼”驚得一個激靈,茫然地看向角落。
    連王猛將軍的咆哮都卡在了喉嚨里,愕然回頭。
    只見角落里,那個京城來的、文縐縐的記錄官,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紅著眼睛,手里抓著一塊黑乎乎的石頭,正對著破銅盆,再次狠狠砸下!
    “哐——!!!”
    又是一聲刺破耳膜的噪音!
    江嶼白根本顧不上什么韻律節奏了!他腦子里只剩下手機分析出的那句歌詞,只剩下那魔性的調子!恐懼和絕望燒灼著他的喉嚨,他扯開嗓子,用盡畢生力氣,發出了破鑼般、跑調到姥姥家的嘶吼,試圖跟上那砸盆的節奏:
    “北狄蠻子——別!嘚!瑟——!!!”
    聲音劈叉,破音,像砂紙摩擦生銹的鐵皮,難聽得令人發指!
    整個戰場,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秒凝滯。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蠻兵舉著刀,士兵張著嘴,王猛將軍保持著回頭的姿勢,甚至連遠處指揮沖鋒的北狄將領都愣了一下,似乎被這完全超出戰爭劇本的噪音搞懵了。
    江嶼白自己也懵了。砸盆的手僵在半空,破鑼嗓子像被掐住脖子的雞。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爺爺——教!你!唱!忐!忑——!!!”
    是那個剛才嚇尿了褲子、癱軟在地的年輕士兵!他被那兩聲“破鑼”震得回了魂,又被江嶼白那破鑼嗓子一吼,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也許是極致的恐懼轉化成了莫名的亢奮,也許是那簡單粗暴的歌詞瞬間戳中了某種本能!他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臉上還掛著鼻涕眼淚,褲襠濕漉漉的,卻梗著脖子,用同樣跑調但異常響亮的聲音,接上了下一句!
    他甚至還下意識地,學著江嶼白剛才的動作,抓起手邊一塊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半塊破盾牌上!
    “哐——!”
    破鑼噪音二重奏!
    這聲吼和這聲噪音,像投入滾油鍋里的冷水!
    墻頭上,另一個被嚇傻的士兵,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大!刀!長!矛!手!中!握——!!!”嚎完,順手就把手里的長矛桿子往旁邊墻垛上一頓猛敲!“咚!咚!咚!”節奏居然歪打正著!
    “送!你!回!老!家!炕!上!坐——!!!”第三個士兵也加入了!他找不到東西砸,干脆掄起拳頭,咣咣砸自己胸前的破皮甲!
    混亂像是會傳染!
    一個、兩個、十個…越來越多的士兵,被這簡單粗暴到極致、毫無美感卻異常帶勁的歌詞和噪音吸引!他們根本不懂什么叫“忐忑”,但“別嘚瑟”、“送回家”、“炕上坐”這些詞,直白得如同街頭罵架,瞬間點燃了他們壓抑已久的恐懼和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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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管他娘的在不在調上!
    吼!吼破嗓子也要蓋過蠻子的鬼叫!
    砸!身邊有什么砸什么!破盆!破盾!破甲!墻垛!只要響就行!
    “北狄蠻子別嘚瑟!”
    “哐!咚!咣!”
    “爺爺教你唱忐忑!”
    “咚!哐!咣!”
    “大刀長矛手中握!”
    “咣!哐!咚!”
    “送你回老家炕上坐——!!!”
    “哐哐哐!咚咚咚!咣咣咣——!!!”
    落鷹峽的關墻上,瞬間上演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噪音大亂斗!士兵們鬼哭狼嚎,破鑼嗓子此起彼伏,各種敲擊聲雜亂無章卻又莫名地匯聚成一股狂暴的音浪!歌詞粗鄙,調子跑得沒邊,但那股子豁出去的、帶著強烈宣泄意味的瘋狂氣勢,卻如同實質般炸開!
    剛剛攀上墻垛的蠻兵首當其沖!他離噪音源最近,那鬼哭狼嚎的歌聲和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如同魔音灌耳,瞬間沖垮了他的兇戾!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中,眼前發黑,耳朵里全是尖銳的鳴響!舉著彎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腳下踩著的墻垛仿佛變成了滾燙的鐵板!
    “啊!”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痛苦和茫然的怪叫,腳下猛地一滑,手舞足蹈地從墻垛上摔了下去!噗通一聲砸在下面同伴的頭上!
    混亂像是瘟疫,瞬間在進攻的蠻兵隊伍中蔓延!
    那魔性的、毫無韻律可的噪音和嘶吼,帶著一種他們從未見識過的、直擊靈魂的“精神污染”,精準地攪亂了他們的沖鋒節奏!前排的蠻兵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波沖擊搞得頭暈目眩,腳步踉蹌。后排的蠻兵不明所以,還在往前涌!瞬間擠作一團!
    “什么鬼聲音?!”
    “我的耳朵!!”
    “停下!前面怎么回事?!”
    蠻語的驚呼和咒罵在混亂中響起,原本一往無前的沖鋒陣型,肉眼可見地出現了阻滯和混亂!
    王猛將軍站在箭樓門口,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他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看著自己手下那群剛才還慫得像鵪鶉的兵,此刻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紅著眼睛,扯著脖子,一邊鬼哭狼嚎著“送你回老家炕上坐”,一邊掄著各種家伙事兒瘋狂制造噪音,硬是把兇神惡煞的蠻兵給吼懵了、擠亂了!
    這…這他娘的也行?!
    周老頭那文縐縐的“魑魅魍魎”有個屁用!這破鑼嗓子加破盆爛鐵,才是戰場神器?!
    一股難以喻的荒謬感和…一絲絕處逢生的狂喜,猛地沖上王猛的天靈蓋!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刀,刀尖直指墻下混亂的蠻兵,用比所有士兵加起來都大的嗓門,發出了石破天驚的咆哮,完美融入了“神曲”的節奏:
    “都給老子吼起來——!別!停!下——!送!這!群!狗!娘!養!的!回!老!家!炕!上!坐——!!!”
    將軍親自下場領唱(吼)!
    墻頭上的噪音瞬間又拔高了一個量級!士兵們如同打了強心針,吼得更加賣力,砸得更加瘋狂!混亂的音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向已經陷入混亂的蠻兵前鋒!
    北狄的沖鋒,徹底被這波史無前例的“魔音攻擊”打亂了陣腳!前排混亂,后排不明所以,指揮的號角聲被完全淹沒在鬼哭狼嚎和金屬噪音的海洋里。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句:“蠻子慫了!殺啊——!”
    這一聲,如同點燃了最后的導火索!
    被噪音和狂吼激發出兇性的王朝士兵,看著墻下亂成一團的蠻兵,長久以來壓抑的恐懼和憤怒瞬間轉化成了嗜血的瘋狂!他們不再滿足于制造噪音,紛紛抄起手邊的刀槍、石塊、甚至燒火棍,紅著眼睛,嗷嗷叫著,踩著那魔性噪音的節奏點,如同開閘的猛虎,從墻垛豁口處蜂擁而下!反沖鋒!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這一次,混亂的變成了北狄人!他們被那魔音灌耳搞得頭暈腦脹,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兇猛反撲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少蠻兵甚至還沒從噪音的眩暈中清醒過來,就被砍翻在地!
    一場原本注定潰敗的夜襲防守戰,硬生生被一首土掉渣、跑調跑到姥姥家、全靠破銅爛鐵伴奏的“神曲”,給攪成了王朝軍的小勝!
    當最后一個攀上墻頭的蠻兵被亂刀砍翻,丟下關墻,落鷹峽內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傷者的呻吟聲,還有…幾個士兵意猶未盡、下意識地還在用刀鞘敲擊著盾牌的“咚!咚!”聲。
    王猛將軍拄著刀,站在尸橫遍野的墻頭,胸膛劇烈起伏。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被汗水浸透,在火把下閃著光。他環視四周,看著手下那群雖然疲憊不堪、但眼神里終于燃起了一點兇光和劫后余生慶幸的士兵,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個抱著破銅盆和黑石頭、累得癱坐在地、一臉懵圈的江嶼白。
    半晌,王猛猛地抬起沾滿血污和泥濘的靴子,狠狠一腳踹在旁邊一個還在“咚咚”敲盾牌的士兵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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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敲!敲個屁!蠻子都滾了!”他吼了一嗓子,聲音依舊嘶啞,卻沒了之前的絕望,反而透著一股子難以喻的…爽快?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江嶼白面前,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江嶼白嚇得一哆嗦,以為將軍要找他算那“擾亂戰場”(或者說拯救戰場?)的賬。
    王猛卻彎下腰,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江嶼白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拍進地里!
    “行啊!小子!”王猛咧開嘴,露出被煙火熏得發黃的牙齒,臉上那道刀疤隨著笑容扭曲,顯得更加猙獰,但眼神卻亮得驚人,“雖然嚎得比驢叫還難聽!敲得比哭喪還鬧心!但…他奶奶的!管用!真他娘的管用!”
    他直起身,對著周圍還處于懵逼狀態的士兵們吼道:“都他娘的給老子聽好了!這調兒!這詞兒!給老子記死了!以后見著蠻子,就這么招呼!吼不過他們,也他娘的吵死他們!嚇死他們!懂了嗎?!”
    “懂!!!”劫后余生的士兵們爆發出震天的呼應!雖然依舊跑調,但氣勢如虹!看向角落里那個“噪音制造者”的眼神,充滿了驚奇和…一絲敬畏?這京城來的小白臉,路子也太野了!
    江嶼白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懷里還抱著那個砸變形的破銅盆和那塊依舊微微發燙的黑石頭,聽著震耳欲聾的“懂”字,感受著肩膀上殘留的火辣辣的痛感,整個人還是懵的。
    這…這就贏了?
    靠…靠噪音和跑調神曲?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徹底黑屏的手機。這玩意兒最后閃過的外部聲波警告…難道…
    接下來的幾天,落鷹峽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北狄人似乎被那晚的“魔音灌耳”搞出了心理陰影,攻勢明顯減弱,變得謹慎了許多。而王朝士兵們,則像是找到了某種精神寄托和宣泄口。那首被王猛將軍欽定為“戰吼”的土味神曲,以瘟疫般的速度在軍營里蔓延開。
    操練時:
    “北狄蠻子別嘚瑟!一!二!三!四!”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吼得地動山搖。
    吃飯時:
    “爺爺教你唱忐忑!嘿!哈!”敲著破碗爛盆當伴奏,飯粒噴得到處都是。
    甚至連晚上站崗放哨,隔一會兒就能聽到某個哨位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送你回老家炕上坐——!”,在寂靜的夜里傳出老遠,嚇得對面北狄營地的巡邏兵一個激靈。
    更離譜的是,士兵們充分發揮了人民群眾的智慧,開始自發地給神曲“填詞加料”。
    一個老兵油子一邊磨刀,一邊用破鑼-->>嗓子哼:“北狄蠻子像王八!縮頭縮腦怕挨打!爺爺一腳踩上去!稀里嘩啦全散架!嘿!”
    旁邊一群士兵哄堂大笑,紛紛叫好:“老張頭!加得好!再來一段!”
    另一個士兵馬上接上:“蠻子婆娘腰粗壯!可惜臉上全是瘡!不如回家抱枕頭!省得挨揍哭斷腸!喲呵!”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的笑聲和起哄聲。
    江嶼白抱著他那點可憐的家當,在軍營里走動,耳邊充斥著各種魔改版的“炕上坐”,歌詞越來越粗鄙,調子越來越狂野,內容也越來越…不堪入耳。他感覺自己的臉皮每天都在接受暴擊,但看著士兵們臉上那久違的、帶著點混不吝的生氣,看著王猛將軍偶爾路過時嘴角那壓不住的抽搐,他又說不出什么。
    至少,士氣是真的回來了。雖然回來的方式…有點過于清奇。
    王猛將軍顯然也嘗到了甜頭。他大手一揮,給江嶼白派了個“新任務”——“神曲優化與推廣總監”。其實就是讓他想辦法,把這股歪風…這股“士氣”,再鞏固鞏固,最好能搞出點新花樣。
    江嶼白看著將軍丟給他的一小袋碎銀子和一句“看著整”的指示,再看看軍營里群魔亂舞的場面,哭笑不得。優化?他連原版都是手機瞎搞出來的!推廣?這還用推廣?都他娘的快成軍營廣場舞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基本不存在),再次掏出了他那塊“充電寶”黑石頭和黑屏手機。他嘗試著把石頭貼在手機背面,心里默念:祖宗,給點力啊!再閃一下!讓我看看那破譜子到底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