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已經磨得光滑的木桌邊緣，那里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刻痕：“你看這里，是你爸小時候調皮，拿小刀刻的。為這個，你爺爺差點要揍他。”

周漾湊過去看，眼中閃著好奇的光。這些往事，奶奶平時很少提起。

李奶奶繼續踱步，來到臥室門口：“這間屋子，當初是我和你爺爺的新房。后來有了你爸爸，就在這邊加了張小床。”

她的目光變得柔軟，“你爸爸小時候可淘氣了，總愛從床上爬下來，鉆到我們被窩里來。”

曉藝作為一個聽眾在一邊靜靜地聽著，能想象出那個溫馨的畫面。那時的周家，一定充滿了歡聲笑語。

“再后來啊，”李奶奶的聲音低了下來，“你爸爸長大了，結婚了，把這間屋子重新裝修做了新房。你媽媽是個好姑娘，溫柔又賢惠...”

她的眼中泛起淚光，“你就是也在這間屋里出生的，漾漾。”

周漾握緊了奶奶的手，眼中也有淚光閃爍。

李奶奶走到窗邊，望著院子里那棵老槐樹：“你滿月那天，你爸爸在樹下埋了一壇女兒紅，說等你出嫁時再挖出來。”她苦笑了一下，“可惜啊，他沒等到那天。”

屋子里陷入短暫的沉默。周漾這才知道，原來在那棵槐樹下，還埋著一個父親對女兒最深的祝福。

“你爸走后，我們也不會強留你媽媽，她還那么年輕，我就一直守著這個房子。”李奶奶的聲音哽咽了，“我總想著，萬一...萬一是搞錯了呢？萬一你爸爸只是去執行什么秘密任務，哪天就回來了呢？”

周漾再也忍不住，抱住奶奶輕聲哭泣。通紅的眼眶，她能理解這種自欺欺人的希望——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舍不得放棄。

“可是現在啊，奶奶想通了。”李奶奶擦擦眼淚，露出釋然的微笑，“看著你都這么大了，上了大學，和你爸爸一樣當了警察。奶奶知道，他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她環顧四周，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釋然：“這老房子住了四十年，裝了多少回憶啊。

可是為了你，奶奶愿意換個地方。讓我們漾漾也能有個像樣的房間，不用再睡在隔出來的小隔間里。”

李奶奶看著周漾那個所謂的“房間”，其實就是在客廳一角用簾子隔出的小空間，僅容得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書桌。

冬天客廳大且漏風，夏天悶熱蚊蟲也鬧人，而周漾從無怨。

“奶奶...”周漾泣不成聲。

“傻孩子，哭什么。”李奶奶溫柔地拍著孫女的背，“人總要向前看。你爸爸要是知道你這么有出息，不知道多高興呢。”

看著客廳墻上那張全家福。照片上的周爸爸穿著警服，眉宇間透著正氣，眼神堅定而溫暖。

周漾的眉眼和他很像，特別是那股子倔強勁。

想到周漾這些年的堅持，曉藝由衷地佩服。面對家庭的變故，她沒有消沉，反而更加努力。

警校的訓練那么苦，她從不喊累；生活拮據，她勤工儉學；照顧年邁的奶奶，她無微不至。

這種堅韌，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想起高三確定自己要上警校時，周漾每天清晨五點半就起床幫著做家務，早晨提前跑到沒人的操場上訓練，晚上學習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