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藝點點頭，感覺手心微微出汗。她從書包里取出隨身聽，耳機里傳來昨晚錄好的演講練習錄音。

這個銀灰色的索尼隨身聽是她考上玉江中學時爸爸特地送的禮物，現在成了她最重要的英語學習工具，也常為她錄制很多優質的演講素材。

“下面有請玉江中學代表隊，他們的演講主題是《聲波里的時代印記》。”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其中玉江中學的方陣喊得最響亮。

曉藝看周漾拉著齊明揚站在最后一排，手里舉著兩塊用硬紙板做的加油牌，上面寫著“玉江必勝”、“曉藝最棒”幾個大字。

王志飛作為第一棒，整理一下儀態后穩步走上臺，調整了一下話筒高度。

“各位評委老師，各位同學。”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當1923年第一聲無線電廣播在中國大地上響起時，誰能想到這個木匣子會成為幾代人的精神伴侶...”

王志飛講述了抗戰時期廣播如何傳遞勝利消息，建國初期如何普及文化知識，講到80年代《小喇叭》節目伴隨一代人成長時，臺下不少老師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曉藝注意到評委席上一位白發老者頻頻點頭，后來才知道那是市廣播電臺的老臺長。“...而今天，廣播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王志飛說到這里舞臺燈光暗下，另一邊一束聚光燈鎖定了走上臺的喬詩琪完成了完美的接力棒交接。

喬詩琪一改平時的表情，嚴肅地分析起廣播行業現狀：“電視機進入千家萬戶，收音機和流行音樂磁帶隨處可買，廣播聽眾正在不斷擴大...”

她列舉了大量數據，甚至提到了他們采訪到縣廣播站和隔壁幾個縣收集得到的收聽率統計。“...但正是在這樣的機遇和挑戰并存的時代中，我們更應該思考廣播的未來出路。”

喬詩琪優雅地轉向舞臺側面，“下面歡迎我的隊友趙小曼同學為大家展望廣播行業的未來圖景。”曉藝走上臺時，感覺雙腿有些發軟，像踩在棉花上面。

聚光燈照在臉上熱熱的，她能看到前排評委審視的目光。就在這一刻，她瞥見悅城三中的林曉和市一中的劉敏都正抱著手臂，一臉嚴肅地等待她的表現。觀眾席的洛錦川和洛爺爺也看的認真。

“當我第一次在物理課本上看到電磁波的原理時，”小曼決定放棄準備好的開場白，從自己的經歷說起，“我想起了小時候和爺爺一起聽收音機的日子。那時候我覺得廣播是魔法，現在我知道它是科學...”

這個即興的開頭讓評委們抬起了頭。曉藝漸入佳境，她描述了數字廣播、網絡電臺的可能性，甚至大膽預測未來廣播會與移動通訊結合——雖然1996年的中國，手機還是少數人的奢侈品。

“...廣播不會消失，聲音的力量依舊是很強勁的，它只會以新的形式繼續陪伴我們。”曉藝的聲音越來越堅定，“就像我們玉江中學廣播站，雖然設備老舊，但每天中午依然準時響起。因為它承載的不只是聲音，更是一代代人的青春記憶和情懷...”

最后，劉曉藝將廣播精神升華到堅持與創新的高度。當她說完最后一個字時，禮堂里先是一秒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她看到指導老師費老師激動地在觀眾席鼓掌，連那位嚴肅的老臺長也在輕輕點頭。

結束演講下臺時，曉藝的襯衫后背已經濕透。王志飛和喬詩琪一左一右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都沒說，但眼里的贊許說明了一切。計分環節格外漫長。

組委會老師們湊在一起低聲討論，反復核對評分表。最終，計分老師走到臺前："玉江中學代表隊，得分94.5分！"

這個分數超過了國際聯中，但壓軸的悅城三中還沒出場。小曼和隊友們回到座位，緊張地等待最后的對決。悅城三中的表現確實精彩。他們采用詩歌聯誦的形式，講述農村青年進城務工的時代變遷。

林曉作為最后一棒，用極具感染力的語描繪了城鄉差距縮小的美好愿景，結束時全場起立鼓掌。“...悅城三中代表隊，得分92.5分！”計分老師宣布后，玉江中學的方陣爆發出歡呼聲。他們以0.1分的微弱優勢反超，獲得團體總分第一名！

頒獎儀式上，小曼摸著胸前閃亮的二等獎獎牌，看著臺上捧起團體冠軍獎杯的張強和李明，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三個月前，她還是個不敢在課堂上舉手發的普通學生；而現在，她站在全市演講比賽的領獎臺上，身邊是為她歡呼的隊友，悅城三中和國際聯中分別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

“明年還得是該你們帶隊了，”回校的大巴上，王志飛把獎杯遞給喬詩琪和曉藝，“記住今天的經驗，選題要新穎貼合評審的品味，但根基要扎實。”

車窗外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斑駁地照進來，劉曉藝低頭看著獎杯上“最佳精神風貌獎”幾個燙金大字，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廣播站的舊設備一直沒被淘汰——有些東西的價值，不在于它有多新潮，而在于它承載了多少人的真摯情感。

回到學校已是傍晚，廣播站的老式擴音器正播放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曉藝站在操場邊，看著夕陽把教學樓染成金色，心想明天中午的廣播，她一定要親自讀一篇關于今天比賽的通訊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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